才,諸将零落各地,我死以後,玄德你來總攝荊州之事,如何啊?”
伊籍早盼着這句話,頓時眼睛一亮,方要跟着幫腔,卻見劉備将手中空碗一撂,猛然伏倒在地:“屬下卑微,平庸無才,萬不敢窺觊荊州。
諸公子皆賢,必将大有作為,屬下但蒙鷹犬之任足矣!請主公收回這句話……”說罷連連叩首。
劉表強打精神,斜着身子直勾勾逼視着劉備,見他戰戰兢兢體似篩糠,已膽戰心驚,卻仍不敢大意,繼續道:“老夫并非戲言,玄德若是有心,切莫辭讓。
當今天下可以拒曹者舍你其誰?當初陶謙以徐州相贈,老夫也願意以荊州相讓。
這都是……都是為了我大漢劉氏天下嘛。
”劉表搜腸刮肚了半天,才找出這個牽強的理由。
劉備兀自叩首不止:“屬下當年兵敗汝南受主公活命之恩,已是通天的造化,又豈敢多求半分。
請主公以身體為念,切莫胡思亂想。
”說到最後竟嗚嗚咽咽流下兩行熱淚。
伊籍連連搖頭甚感遺憾——劉琮兄弟文弱無能,蒯越、蔡瑁自私自利,唯有劉備能抵禦曹操,又不肯接受大權,以後的日子怎麼辦呢?
伊籍企盼劉表能說得再誠摯懇切些,可劉表卻把話收了回去:“非是我胡思亂想,我看是你太過自疑。
老夫一直都很信賴你,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當我沒說過吧!琮兒年少,以後還要多多仰仗你,望你與蒯蔡諸公協力輔佐我兒。
我即便去了,蒼天有靈也會感激你們……”說到最後劉表也動了幾分真情。
劉備越哭越凄慘:“主公乃一時小恙,為何總是言死?屬下唯願主公身體康健!荊襄百姓還指望您安定天下複興漢室呢!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這兩句話正打在劉表軟肋上。
他一向自認為不喜谄媚之言,卻也經不住這種拿百姓當幌子的馬屁,霎時間竟忘了自己是在試探劉備,不禁滿眼淚花:“唉!知我者,玄德也……”
伊籍眼望着這倆惺惺作态的君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有怅然歎息。
劉備如喪考妣抹着眼淚,好半天才止住悲聲:“主公不要多想,安心養病,我這就回新野調防兵馬,等事情辦妥再來拜望。
”
“嗯,你去吧。
”劉表揚了揚手。
劉備走兩步一回頭,似乎對劉表充滿了牽挂,直走到門邊又叮囑道:“主公千萬保重身體,荊州百姓不能沒有您……”這才長歎一聲出門而去。
伊籍苦苦望着劉備背影,心中茫然若失。
他苦苦期盼這次會面,妄想劉表能與劉備推心置腹,确定身後抗曹之策,把話挑明,現在看來這想法太天真了。
他正在發愣,忽見病榻後的屏風微微一顫,從後來閃出幾個人,為首的是張允,後面還有四五個士兵,都攥着明晃晃的鋼刀。
“放肆!你等意欲何為?”伊籍不禁惶恐,還以為他們要不利于主公。
哪知劉表卻病怏怏道:“我叫他們藏在後面的……”
伊籍愕然,還未及說什麼,又見從側室閃出一人——五旬開外,面色白皙,相貌端莊,身材精瘦,留着花白的三绺長須,正是劉表的智囊蒯越蒯異度。
劉表顯然與他們商量好了:“我看劉備并無篡奪荊州之意。
”
蒯越卻對這結果不甚滿意:“我在隔壁聽見了,您不覺得他表露得太過了嗎?”
“此話怎講?”
“主公于劉備之恩未嘗過于呂布、曹操,他何以如此信誓旦旦?”蒯越眼中迸出一絲老辣,“常言道過猶不及,我看他是做戲。
”
伊籍這才漸漸醒悟——原來蒯蔡有意誅殺劉備,難怪劉表會主動提議以荊州相讓。
若是剛才劉備應承下來,恐怕這會兒已身首異處了吧!這又是蒯越的主意,連我都瞞着,或許劉備也察覺到其中有詐,所以才反應那麼激烈。
真正的傻子隻有我這個穿針引線的人。
張允一貫見風使舵:“我也覺劉備之言不可信,舅父不該放他走。
”
劉表似乎已被劉備的感激涕零打動:“算了吧,即便他有些非分之想,我諒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
”
蒯越卻不這麼認為:“他連曹操都敢反,膽子還小嗎?後患不可留,以我之見倒不如立刻……”他做出個砍頭的手勢。
伊籍忙道:“不可不可!劉備與曹操結仇,正可用之拒敵,豈能損友而害己?”
蒯越沒接話茬——伊籍眼裡曹操是敵人,可在他看來卻未必。
劉表也不同意,理由卻大不相同:“劉備擁兵萬餘,有關羽、張飛等将為羽翼,除一人易除一黨難。
倘若誅殺劉備逼反其黨,不好收拾啊。
”
這話也有些道理,蒯越不便再堅持,卻止不住搖頭:“隐患不可留,倘若情勢有變節外生枝,再出手可就更難了。
”
劉表的心思并不真在劉備身上:“為今之計但求維穩,能不動武盡量不動,隻要把他遷到樊城牢牢盯死,他又能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輔保琮兒順利接位,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他已命不長久,目下關心的隻有兒子劉琮,“你們要好生輔佐琮兒啊!”
伊籍打心眼裡不看好劉表的兒子,無論劉琦、劉琮,都非有為之才,可礙于主臣之義還是應承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蒯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