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相愛者的浪漫時刻。
但是,秀樹的心境此時尚未變得那麼平和。
一時激動的情緒雖已鎮靜,内心深處卻并未原諒東子。
面對無比優雅的景緻,秀樹隻想避免立刻使矛盾激化。
她為什麼要騙自己呢?其原因遲早要問個水落石出,然而目前隻想先安靜一下。
明确地說,眼下,東子如同一隻被捉住的老鼠,即便反抗,此處是密室一間,她也無法逃脫。
秀樹胸有成竹,遠眺着夕陽。
東子說:“你不把我扒光嗎?”
面對這突如其來、冷若冰霜的話,秀樹轉過頭去,見東子依然目視窗子,那略顯寬大的前額和筆直的鼻梁在夕陽照射下放着光。
“如果想調查,就請便吧。
”
身旁的東子念叨着,聲音冷淡無情,如同從天花闆上傳出的外人的活語。
秀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默默無言。
東子突然離開窗子朝床邊走去。
她要幹什麼呢?秀樹慌忙地以目光追随東子,她将披肩放在床上,自己開始脫西服套裝。
秀樹無所事事地盯着東子,于是,東子開始解襯衣扣子,從上往下解開兩個,襯衣敞開到胸部,當可以見到胸罩花邊時,秀樹喊道:“住手!”
刹那間,東子的手停下來,雙手捂在胸部,說道:“您可以看呀!”
“别開玩笑!”
知道她并沒懷孕之後,一見她苗條的腰身和纖細的腿反倒怒火更盛。
“不想看那種東西!”
秀樹說完之後,目光投向放在椅子旁邊的皮包:“要說想讓人看的東西,在這兒呢!”
秀樹拿起皮包,放在桌上,拉開拉鎖後說:“是這個……”
東子顯出大驚失色的神情,立刻前探上身窺視皮包。
秀樹将完全敞開的皮包一下子推到東子的面前:“為了給你,才拿來的!”
“給我?”
“我覺得分娩時需要……”
困惑的神情在東子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來:“我什麼也……”
“你是說過什麼也不需要。
但是,因此我就可以抛棄不管嗎?如果我不聞不問,别人不知又會說什麼呢?”
“哪會……”
“當然不會啦!本來沒懷孕,所以,什麼也不會說了!并不是編造謊言就能得錢,是我信以為真為你準備的錢。
”
秀樹心中的怒火油然而升,編造出荒唐透頂的謊言,玩弄男人的感情,到頭來無法收場就脫掉衣服讓人看肉體。
秀樹想,不能因此上當,我不是一脫光衣服就能饒恕你的老好人。
“這裡有一千萬日元!”秀樹用下颚示意皮包讓她看,“這些錢險些被人騙去。
”
“……”
“今天,我如果見不到你,還被蒙在鼓裡,真心實意地為你擔心……”
秀樹喋喋不休地訴說的同時,表兄立野也跟着操心的事以及以往郁悶不樂的日日夜夜一下子湧上心頭,他接着說:“本來沒懷孕,卻謊稱懷孕,這是欺詐吧?這是高明的詐孕!”
秀樹抑制住想毅然将錢一捆捆地扔過去的沖動,喊道:“為什麼要幹那種事?為什麼我必須被你這樣折磨?”
“等等……”
東子仿佛不想聽似地用雙手捂着耳朵,說道:“不對!”
“什麼不對?”
“我不是要欺騙您。
”
“胡說,根本不能生孩子卻聲稱要生孩子,這怎麼能說沒欺騙?”
“不是欺騙……”
東子調整一下,稍停片刻說:
“您也許不能相信我,不過,我是想撒嬌。
”
“想撒嬌?”
東子的秀發梳理于身後,頭型着實迷人,她點了點頭。
“我想讓您替我擔心。
”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秀樹百思不解,東子接着說:“我可以說出懷孕的事并用懷孕撒嬌的隻有您一個人,所以……”
東子說着漸漸變成哭腔。
秀樹頭腦中愈發亂起來。
欺騙是顯而易見的,偏偏說沒欺騙。
豈止如此,還說這僅僅是撒嬌。
她申訴,可以撒嬌的人隻有我一個,所以才欺騙了我。
真不知是值得高興,還是應該痛心。
不,更重要的是,道理是否講得通?
“我為什麼要搪塞您呢?”
“你别再扯謊啦!”秀樹背靠漸漸黑下來的窗子,幹脆地說,“你不要看我好說話。
你可以認為我是會輕易上當的老實人。
你居然幹出如此不道德的事,我們就不必交往了。
”
“您也聽聽我的話,我将說明為什麼那樣做。
”東子沒去管解開扣子的襯衣,“您聽聽我的話呀!”
“你随便說,什麼都可以……”秀樹冷冰冰地說道。
東子回首看了一眼門口,說:
“請稍等!”
說着,她拿起桌上的手包走進浴室。
秀樹目送她的身影,坐在椅子上長歎一聲。
究竟東子想說什麼呢?以前滿不在乎地欺騙人,任意折磨他人身心,現在,她還想做何辯解呢?
事到如今,她無論說出什麼樣的理由,心中的怒氣似乎也難以平息。
秀樹為了使自己冷靜下來,點上一支香煙,眺望夜幕中仍殘存着紅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