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規矩。
我隻得這個女兒,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幫主之位傳給她。
我童家雖不是什麼體面的門戶,但我隻盼這女兒活得平安快樂,長成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将來嫁一個有出息的漢子,也就心滿意足,所以替她起個‘靜’字作名字。
”
在那大船的甲闆上,擺下了一桌豐盛的宴席,河鮮牛羊,蔬菜果品,堆滿了十幾碟,當然還有好酒。
宴席上方撐起了遮蔭的布幕。
坐在主位的“岷江幫”幫主童伯雄,說着便朝在座的荊裂、燕橫和虎玲蘭舉杯,一飲而盡。
荊裂和虎玲蘭豪爽地回敬幹杯。
隻有不太會喝酒的燕橫,尴尬地舉起茶碗呷了一口。
燕橫禁不住又偷偷瞧向站在船尾遠處的童靜。
她正納悶倚在欄杆,一手托着圓鼓鼓的腮,另一隻手拿着把小刀,賭氣地一下一下刻在欄杆上。
她的父親童幫主隻有四十上下年紀,臉容五官頗是俊朗,隻是長期行走江河,臉色曬成極黝黑。
一把長髯梳理得整齊,加上那高壯的身材和甚為講究的衣冠,坐在席上氣勢不凡,不愧為統領千人幫會的一方豪傑。
那雙和童靜頗相似的大眼睛亮如星鬥,顯出其精明幹練的本色。
三人喝罷,旁邊的幫員又馬上為他們添酒。
童伯雄歎息,又接着說話。
“可是上天作弄,我這個女兒,天性就跟這個‘靜’字絲毫沾不上邊兒。
童某早年喪偶,又長年在外主理幫務,不免對她太寵愛了。
她要學武,我就千方百計找最好的師父給她。
唉,整個‘岷江幫’上下,就隻有這個女兒,讓我沒半點兒辦法。
”
燕橫心裡不禁暗地同意。
荊裂一邊聽着,一邊卻已提起筷子吃起來。
面對這位成都第一大幫主,他沒有半點客氣。
倒是他身旁的虎玲蘭,自小守武家貴族的禮節,隻是靜靜坐着,雙手捧住酒杯。
“别介意,我們邊吃邊談。
”童伯雄微笑示意,卻見燕橫和虎玲蘭還是不好意思起筷,也就自己先動筷夾菜吃起來。
兩人這才開始吃。
吃了幾口,又呷了口酒,童伯雄繼續說:“其實童某兩個月前已經回到成都,并得知女兒跟着幾位俠士修行的事情……現在才來拜訪,請見諒。
”
“你是想等女兒練得厭了,或者太辛苦受不住,自行回家吧?”荊裂笑着說,嘴裡還在嚼着牛肉。
“可是等了這麼久,還是等不到她回家,心裡着急了;又知道我們的船來到這裡,似乎快要離開四川省,才急着來找她?”
“我就知道荊俠士閱曆過人。
”童伯雄拱手微笑:“可别誤會童某怪罪幾位啊。
小女能得荊俠士,還有這位青城派名門之後親自教導,實在是幾生修到的福氣。
可是……靜兒心性實在驕橫,又沒有待人接物的經驗,我隻怕她在外容易闖禍。
”
“女兒是你的。
何況她這麼小,你要帶她回家,我們可是沒有半點說話的餘地。
”荊裂邊吃着烤羊腿邊說。
“帶走了你女兒,事前事後也沒有向你這位父親大人知會一聲,是我們不對。
就罰我一杯吧。
”說着又拿起酒杯幹了。
童伯雄也舉杯回敬:“荊俠士果然是通情達理之人。
幾位請不用憂心,我幫那條貨船,照舊讓幾位使用,高興用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要是想上岸改走陸路,車馬盤川亦請盡管吩咐我的手下打點預備。
”
燕橫聽到童幫主要帶走女兒,不禁又再瞧向童靜。
他雖然不大喜歡她的個性,但畢竟是許多天以來一同旅行修練的同伴,想起來她更在“馬牌幫”總部裡救過他的命。
現在突然就要分别,燕橫不免有些傷感。
虎玲蘭也是一樣。
她對這個好武的小妹妹頗有好感,想到要分手,她再吃不下咽,慢慢放下了筷子。
“童某還有些事情想跟燕少俠說說。
”童伯雄很恭敬地朝燕橫拱拳,教燕橫受寵若驚。
“青城派的事情,童某已然聽聞。
少俠和荊俠士與武當派的恩怨,我也略知一二。
燕少俠以後的打算,童某大膽猜想:是否要憑一己之力,向武當派讨回公道,并且重振青城派的門牆呢?”
燕橫鐵青着臉,沒有言語。
這等豪情壯志,在荊裂這個同伴面前還說得出口;但是對着童伯雄這位老江湖,燕橫自忖不過是武林中一個無名小卒,可說不出這等大口氣的話。
不過他不說也等于默認了。
“本來童某隻是一介草莽江湖,對這等武林争雄的事情無置喙的餘地。
可是老實說一句,燕少俠,你不覺得這事情太渺茫嗎?”
童伯雄說着站了起來,走到船邊。
那江風吹得他長髯飄飛,滄桑的眼神望向江岸。
“男兒生在世上,求的不外乎權位富貴,還有世人的尊敬。
燕少俠的武藝,在‘馬牌幫’一戰已經證實了,在武林中也許未闖出名堂,但在我等江湖人眼中,如此武力已經不是凡人所能。
這等非凡的才具,卻浪擲在互相殺戮的仇怨之中,不是太可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