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的猜測并沒有錯。
但她沒有告訴過他,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當時是她的排卵期,她深怕自己會懷孕。
黎莎本來希望事發數日後,當她引誘亞倫時,亞倫可以在她肚子裡播種。
如果他這麼做,而她真的懷孕,她就會養育那個孩子,期望它是溫柔的産物,而非暴力。
但魔印人拒絕了她,發誓他絕對不要孩子,因為他怕賦予自己力量的惡魔魔法會玷污他的子女。
于是黎莎煮了她曾發誓絕對不煮的藥茶,确保強盜的種子不會紮根。
一切結束後,她對着空杯傷心哭泣。
那段回憶令她傷心落淚,冰冷的淚水在冬夜裡從她的臉上流下。
羅傑伸出手,她以為他想要為她拭淚,結果他卻将手伸入她的兜帽中,然後突然一抖,抓出一條五彩手帕,好像從她耳朵中取出似地。
黎莎忍不住笑出聲來,接過手帕,擦幹眼淚。
抵達鎮上時,五六頭地心魔物跟在他們身後,順着鬥篷魔力的半徑範圍嗅聞雪地裡的腳印。
一名位于禁忌魔印圖塊邊緣的女子揚起長弓和魔印箭矢,如同閃電般疾射而出,殺掉所有沒能及時逃走的惡魔。
解放者窪地幾乎所有年輕女子現在使用弓箭,隻要有力氣端起弓箭。
許多沒有力氣拉開長弓的年長女性就佩帶着搭好的曲柄弓。
這些女人輪流巡邏村鎮邊境,殺掉任何在附近遊蕩的惡魔。
步入火光範圍後,黎莎看見汪妲等着他們。
這個女孩身材高大,親切熱情,很容易讓人忘記她才十五歲。
她父親弗林死于伐木窪地之戰後,而汪妲也在該役中受了傷。
現在她已經痊愈,不過留下大片傷疤,并在診所療傷期間喜歡上了黎莎。
汪妲如同獵犬般跟随黎莎,随時準備除掉任何膽敢靠近的魔物。
她攜帶魔印人給的紫杉長弓,并且很擅長使用這把緻命武器。
“我希望你允許我護送你,草藥師。
”汪妲說。
“你很重要,不該獨自在禁忌魔印圈外奔波。
”
“我父親也是這麼說。
”黎莎說。
“你父親說得對,女士。
”汪妲說。
黎莎微笑。
“或許等你的隐形鬥篷做好再說吧。
”
“真的嗎?”汪妲欣喜地問道,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
每件鬥篷都需要很長的制作時間,算是件盔甲似的寶貝。
“如果我走到哪,你一定要跟到哪的話,”黎莎說。
“我就沒有多少選擇了。
我上星期已經将圖案交給我的學徒縫制了。
”
“喔,感謝你,女士!”汪妲說,伸出長長的手臂,就像一個大男人一樣一把抱起黎莎。
“我喘不過氣了。
”黎莎終于喘氣道。
汪妲立刻松手後退,一臉難為情。
“她的年紀似乎不該離開禁忌魔印圈?”羅傑在他們朝鎮上走去時低聲問道。
解放者窪地的石闆蜿蜒曲折,不過魔印人利用這個特點設計了一道十分巨大複雜的守護魔印。
無論大小惡魔,都不可能在鎮内的土地上凝聚形體,或者越過魔印圈,或者飛越上空。
街道微微發光,充滿魔法的溫暖。
“她已經這麼做了。
”黎莎說。
“上星期亞倫就兩次抓到她獨自外出狩獵惡魔。
那個女孩一心一意想要報仇,我得把她留在看得見的地方。
”
曾經每當日落,鎮上就變得黑暗死寂;但現在發光的石闆讓人們可以自由來去。
一年前那場戰役裡,窪地失去了許多人手,但由于附近村落的居民受到魔印人傳說的吸引盡皆搬遷過來,導緻鎮上的人口持續增加。
這些新來者,在魔印人的好友羅傑和黎莎走過時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他們進入惡魔墳場,從前的鎮中廣場,因許多惡魔和鎮民戰死其中而得名。
盡管換了這個名字,墳場本身依然是鎮民的活動中心:這裡是鎮民的訓練場,同時也是每天晚上伐木工外出獵殺惡魔前聚在一起接受約拿牧師祝福的地方。
此刻他們就站在那裡,腦袋和寬厚的肩膀低垂,在約拿為他們祈禱一夜平安的同時憑空比畫着魔印。
其他鎮民站在一旁,低着頭接受祝福。
沒有魔印人的身影,他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祈福上,此刻通常已經出門狩獵。
有時他會數日不歸,在雪地裡留下一大堆等待陽光焚燒的惡魔屍體。
“你的前未婚夫在那裡。
”羅傑說着朝加爾德點頭。
加爾德站在伐木工最前面,彎下腰去讓小時候經常受他欺淩的約拿牧師拿根炭棒在他額頭上繪制魔印。
黎莎的前未婚夫是個巨人,身材比其他伐木工都要高大,而伐木工中很少有人身高六英尺的人。
他留着一頭金色長發,古銅色手臂全是堅實的肌肉。
肩膀後方露出兩把魔印巨斧的斧柄,腰帶上挂着一副硬皮外鑲有魔印的鐵甲護手。
用不了多久,護手表面就會染滿嘶嘶作響的黑色惡魔體液。
加爾德并非最年長的伐木工,肯定也不是最聰明的,但伐木窪地之役過後,他便成了伐木工的領袖。
白天是他在大聲督促鎮民鍛煉,晚上他會沖在人們前面,成了除魔印人外全鎮殺死惡魔最多的人。
“不管他對你做過什麼,”羅傑說。
“你得承認他是那種會讓人為他塑造雕像并唱歌傳頌的人物。
”
“喔,我不否認他很出衆,”黎莎看着加爾德說道。
“他向來如此,如同磁場般吸引人們崇拜他。
我也曾是其中之一。
”
她傷感地搖頭。
“他父親也是一個樣子。
我母親為了他不惜違背婚約誓言——以野獸的觀點看,這種行為甚至是可以理解的——這兩個男要從外表看來都很完美。
”
她轉向羅傑。
“令我不安的是内在。
伐木工毫不遲疑地跟随加爾德,但他作戰的宗旨究竟是為了保衛窪地,還是為廠滿足殺戮的欲望?”
“我們從前也這麼看魔印人。
”羅傑提醒她。
“他證明我們錯了,或許加爾德的情況也一樣。
”
“我認為不是一回事。
”黎莎說着偏過頭去,繼續前進。
聖堂聳立在鎮中心另一端,正在聖堂側牆修建的就是第一場雪之前建成的新診所。
“哎,黎莎女士,羅傑!”班恩看見他們立刻叫道。
班恩和他的學徒們站在一起,學徒身上背着大片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