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場電影花不了幾個錢。
如果你缺錢花,我這裡有。
”
王大愣住了。
他的心被這些話深深刺痛,就像被刀子戳中一樣。
“你想看哪部電影?”他站起來說,極力克制着自己的厭惡和離她揚長而去的強烈欲望。
“什麼電影都行。
”趙小姐笑着說,“我隻是想和你一起出去,去看什麼電影都無所謂。
咱們開車到馬基特大街去,看看那裡今晚演什麼電影。
”
他們開車悄悄地來到馬基特大街。
星期六的夜晚,燈火輝煌的大街景色十分迷人。
街上車流滾滾,交通擁擠,成群的人們在整潔寬敞的人行道上轉來轉去,彩色的燈光閃閃爍爍,計程車在車流狹窄的縫隙中搶道而行,試圖搶在綠燈前面,不耐煩的司機們使勁地按着喇叭。
一位女司機把車拐到單行道上逆行,隻聽到一片刹車的刺耳聲;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警察,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騎着摩托車追逐着不知哪一輛汽車;一陣警笛不知在什麼地方尖叫着,很快又在遠處消失。
王大喜歡馬基特大街,但讨厭開車到這裡來。
“看什麼電影?”他問,“你想好沒有?”
“什麼電影都行,無所謂。
”趙小姐說。
王大把他的四八款順風車直接拐到埃利斯大街,開進一個停車場。
他們停好車後,走回馬基特大街。
“為什麼你走得那麼快?”趙小姐問,“電影是連場放映的,你不會漏掉什麼。
”王大一句話也沒說。
他走到最近的電影院,看也沒看貼在電影院旁邊華麗而又俗氣的告示闆上的彩色海報,就買了兩張票。
倆人一言不發地進了電影院。
電影院放映的是一部彩色電影,以外國為背景,演員們身着色彩鮮豔的服裝。
劇情中充滿折磨和殺戮,摻雜着做愛、色情舞蹈、争辯和難以置信的特技以及大膽。
還有不少女奴和女兵,在馬背上舞刀弄劍的同時,并沒有忘記裸露她們的大腿。
這場電影看得王大心頭深感郁悶。
他在椅子中煩躁不安。
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不安和難受過。
電影一結束,他馬上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說:“咱們走吧。
”
“還沒看新聞片呢。
”趙小姐說。
“你已經在報紙上看到了。
”他說,“咱們走。
”
在電影院外邊,趙小姐看了看手表說:“時間還早,咱們到唐人街去吃碗馄饨吧。
”
王大非常想回家。
他意識到,和她一起出來簡直是在忍受折磨。
他說:“對不起,海倫,我必須早點回家。
”
“為什麼?”
“我必須早點起床。
”
“從前你的時間觀念從來沒有這樣強烈過。
”
“我需要更多的睡眠。
”
“現在才九點。
今天又是星期六的晚上。
咱們到唐人街去,在格蘭大道去散散步。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星期六的夜晚去格蘭大道散步了。
”
王大向埃利斯大街走去,“過來,我開車送你回家。
”
趙小姐站在電影院外邊沒動,怒目注視着他。
“快走。
”王大不耐煩地叫她,“咱們走吧!”
“到哪兒去?”趙小姐問,聽上去很氣憤。
“回家!”
“哦,你想要的隻是那個,對嗎?”她說。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王大問道。
他一想到和她的肉體關系,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厭惡。
“你是什麼意思?聽着,我想把你送到家門口,然後馬上回我自己家。
”
“和我在一起使你感到恥辱!”她說,“不論是和我一起出門,或是在唐人街讓人看見和我在一起,你都感到恥辱。
從上星期起我就開始懷疑,今天,事實證明的确如此!”
王大更生氣了,因為她的話一針見血。
“聽着,海倫,理智一些……”但她不搭理他。
她突然轉身離去,消失在人群裡。
王大試圖追上她,但心中的不情願拖住了自己的身子。
是的,和她在一起,他是覺得羞于見人。
他再也不能像對待一位姐姐一樣對她,再也不能非常自然和舒适地與她一起在公共場所露面了。
他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到她那兒去了,但趙小姐一直給他打電話,向他道歉,請他原諒,邀請他共進晚餐。
王大一直很冷淡,又過了兩周,她不再打電話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王大的良心開始愧疚。
不管怎麼說,他覺得自己對海倫非常不公平。
他對她的粗暴态度使他感到自己就像是個美國人所說的“發出惡臭的人”。
他用英文給她寫了一封信,請求她原諒。
但這封信沒有回音。
然後他又在唐人街一家花店買了一打玫瑰,讓花店送到她的公寓,可是,這一次仍然沒有回音。
他幾次想給她打電話,但每次拿起電話以後又改變了主意。
他以為,假如她拒絕給他回信,那麼肯定也會拒絕在電話上與他交談。
好吧,他聳聳肩膀自言自語說,就那麼回事吧。
既然已經在那封長信中向她道了歉,也就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為此事感到内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