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老爺叫你把那破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
”劉媽對着丈夫的耳朵喊道。
“喔。
”他聽完,就把包裹提起來倒扣在地上。
李老頭的銅鑼、皮鞭、假胡子和幾件褴褛的衣服落在地闆上。
譚太太用腳撥弄着檢查了包裡的東西。
“再看看我的衣袋。
”李老頭說。
他匆忙地翻弄着自己的衣服口袋,拿出一塊手帕、一個舊錢包、他的酒壺和幾件不值錢的小物件。
他把它們放在地闆上,自己又在身上搜索了一番。
“這是我的上衣,裡邊也沒有藏着任何東西。
”他脫下自己的上衣,像個魔術師一樣抖了幾下,然後把它扔在地闆上,又開始摸索自己的襯衣和褲子。
“我的襯衣裡沒藏什麼東西,褲子裡沒有什麼東西,鞋子裡也沒有什麼東西……”
“夠了。
”王老爺說,“劉媽,把那女孩包裡的東西拿出來。
”
劉媽轉過身對李梅說:“在我動你的包裹之前,請你告訴老爺我沒有碰過你的東西。
别等到檢查過後,告訴我你包裡的什麼東西丢了。
”
“請你不必擔心。
”李梅回擊她說,“即便你把我所有的東西偷走,我也不會在意。
你願意偷什麼就偷什麼,随你的便。
但你偷不走我的良心!”
“我們沒有時間聽你們鬥嘴。
”王戚揚說,“劉媽,把包裡的東西倒出來。
”
“是,老爺。
”劉媽拿起李梅的包,把它倒過來使勁抖着。
先是幾件小物件被抖摟出來——幾把梳子,一面手鏡,幾瓶香水,鞋子和毛巾,然後是她的花鼓,她的衣服,最後竟然是時鐘,時鐘在地上滾來滾去,落在王老爺的腳邊。
譚太太馬上從炕上跳下來撿起時鐘。
“看,姐夫你看!”她喊道,“看看,大家都看看!這是什麼?屋子裡的哪個人沒有看見時鐘是從這女孩的包裡掉出來的?”
王大驚愕不已,他飛快地瞥了正在呆呆凝視着譚太太手裡的時鐘的李梅一眼。
“不,不!”李梅突然叫道,“我沒有偷……”
“丫頭,”王老爺威嚴地說,“是你偷了時鐘,現在還有什麼東西能夠掩蓋你的罪過!”
“我發誓不是我偷的!”李梅說,“是别人偷的!是别人偷了後放在我包裡的!”
“滿口胡說八道!”劉媽說,“難道是小偷偷了貴重的鍍金時鐘後送給你的?哪有這樣的傻子?老爺,怪不得她不讓我們檢查她的包裹呢!”
“我沒有偷!我向老天發誓我沒有偷……”
“那好,”譚太太說,“如果你堅持說你沒有偷,我們就把警察叫來,他們将會審問你。
你可以向他們證明你的無辜……”
“太太,太太,”被吓壞了的李老頭急忙說,“随你怎麼處置,千萬不要叫外國警察來!我們不會講外國話,他們不會理解我們,會把我們驅逐出境的!李梅,無論人們把什麼罪名加在你身上,都隻當是穿在身上的幾件髒衣服,純潔的良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轉向王戚揚接着說道:“王老先生,老天在上,老天爺有眼。
不屬于她的東西,我女兒從來不碰。
她的心就像荷葉上的露珠一樣清亮。
既然現在你在她的包裹裡發現了時鐘,你可以用刀尖指着她的喉嚨。
對一個無助的女孩來說,除了把她自己交給你的善心之外,其他的她無能為力。
”他鞠了一躬後,開始收集散落在地闆上自己的東西,把它們往自己的包裡裝。
李梅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啜泣着。
“我說姐夫,”譚太太說,“偷竊是一種不能縱容的罪過。
”
“爸爸,”王大說,“我們都是從中國大陸來的。
請你通情達理一些。
你不必因為一個破舊的老時鐘,非得逼着他們被驅逐出境。
”
“住嘴!”王老爺氣惱地說,“你竟然還有臉為他們辯護?我這些麻煩都是你給招惹來的!李老頭,你和你女兒忘恩負義,坑害主人。
我可以把外國警察叫來,把你們驅逐出境,但我心腸沒有那麼狠。
現在,打起你們的包裹滾吧,離唐人街遠遠的。
”
“王老先生,”李老頭說,“我們再也不會靠近這座城市,就算你擡着轎子放着鞭炮請我們來,我們也不會來了,噓!”他拎起自己的包裹對女兒說,“李梅,咱們走。
咱們回洛杉矶去。
”
李梅嗚咽着把自己的東西放回自己的包裡。
她捆好自己的包裹後,從胸前掏出鋼筆,“王先生,這是你的鋼筆,我把它還給你。
”
“你拿着用吧。
”王大說。
李梅注視着王大,她的雙唇在顫抖。
眼中又湧出泉水般的淚水。
突然,她沖向桌子,把鋼筆扔在桌子上,抓起自己的包裹,哭着跑出了房間。
“王先生,”李老頭對王大說,“謝謝你邀請我們和你一起生活的好意,但我們在這座宅子裡所受到的侮辱,起碼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淡化,而我女兒被你們撕碎的心,恐怕得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複原。
”他把自己的包裹甩到肩上,腳步蹒跚地走出房間。
劉龍喘着粗氣看着李老頭往外走,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