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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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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比還是差一大截,别說沒有熱水沖涼,甚至沒有地方拉屎。

    馬羚說,我又不是沒去過農村,你别吓唬我了。

    我說,你去的農村是珠三角發達地區,那裡比我們這裡的城市還好,等你住下就知道了,可别說沒有給你打招呼啊。

    馬羚說,不就是十天半月嗎?當年知青也都是城裡人,他們不是都熬過來了?這婆娘還知道知青的事,而且還準備住個十天半月,我可是準備住個兩三天就走人的。

    我說,這是第一;第二呢,湖北天氣熱,大家的脾氣都躁得很,有句話說,甯聽蘇州人吵架,不聽湖北人講話。

    回頭要是有人對你大聲呵斥,那是在跟你講話,你可别跟他急啊。

    馬羚說,你少來,我才不信呢。

    我說,信不信由你,還有第三呢,俗話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

    就是說,我們那裡刁民特别多。

    馬羚說,這個我信,你就不是個好鳥。

    我說,我的意思是你别到處亂跑,咱家出門就是山,山高林密,很容易把自己弄丢了。

    馬羚說,你這麼一講我更堅定了回家的決心,多好的地方多好的人啦,我先住一住,如果真的好,以後就回家養老。

    我歎了口氣,說,有妻如此,夫複何求?馬羚說,這句話好像不該歎着氣說呀?我說,還有第四,你千萬别讓我老娘知道你是二婚啊。

    馬羚一聽就跳,好在安全帶拉着,她跳不起來。

    于是她把臉沉下來,說,江攝,你什麼意思?二婚怎麼啦?嫌我二婚,早幹嗎去啦?我趕緊壓住她的嘴,說,誰嫌你啦?我這不是打預防針嗎?怕老娘給你臉色。

    馬羚說,我偏要告訴老娘,老娘給我臉色,我就該看。

    可我老娘還沒給她臉色看,她倒先給我臉色看了,從那時起直到下飛機,她都不睬我。

    直到出了站,見到我妹江珊,她才把臉色緩和下來,笑了笑。

     在北京我就給江珊打電話,叫她來接機。

    考慮到馬羚如今身份不同了,又是新婚,不能委屈了她。

    我叫江珊租部車,她剛學會駕車,把車開到機場應該不是問題。

    江珊盡管對馬羚不太認同,倒是很聽我的話。

    答應借車、接機,再一路護送我們回家。

    因為我多年沒回,已經不記得怎麼回家了。

     也許是馬羚主動要求回家看看,讓江珊有些感動,她見到馬羚笑得特别甜。

    除了幫馬羚拎包,還挽着她的胳膊。

    到了停車場,江珊讓我開車,她和馬羚坐在後排,說是好聊天,我不知道她們有什麼好聊的。

     回家的路還算好走,都是新修的,有一段還是高速。

    從漢口到河頭鎮,才用了一個小時。

    可從河頭鎮到家裡那條路就難走了,全是泥沙路,前幾天下了雨,路面坑坑坎坎的,車速隻能開到十幾公裡。

    好在那段路不長,不然的話,非得把馬羚颠暈不可。

     在馬羚看來,山路難走,可沿途的風景不錯,山青水秀,麥浪飄香。

    後來她研究起房屋來了,根據房屋來判斷哪個村子富裕,哪個家庭貧窮。

    快到家的時候,馬羚看見一棟樓房,有些歐式風格,就大叫起來,說不得了,這地方還有人懂西方建築,拉着我的手要我看。

    我看了一眼,那棟樓的确有些不同。

    江珊說,哥,那棟樓就是石留家的。

    馬羚說,石留家的?難怪,她還真有這本事。

    接着問我,江攝,咱們家有沒有建樓房?我說,咱家沒錢,不如你捐點錢建一棟?馬羚說,建一棟算什麼?建幾棟,把石留家比下去。

    我以為她說笑,扭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一臉正經,不太像說笑。

     我問江珊,石留家還有人住在鄉下嗎?江珊說,沒啦,她爸死了,她媽住在十堰她弟家。

    馬羚說,沒人住建那麼大棟樓幹什麼?我說,出租,現在不是改革開放嗎?内地也搞市場經濟嘛。

    馬羚哼了一聲,說,多嘴多舌,又沒問你。

    江珊說,建樓的時候還有人嘛,這也是石留的一片孝心,父母能享一天福就是一天福。

    馬羚說,是嗎?我看未必不是為自己長臉。

    江珊一聽就不出聲了,我也不好說什麼。

    石留是不是為自己長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很有孝心的,她還很能幫人,據說家鄉很多人都托她的福出外打工了,市政府因此專門為她發過獎,授予她榮譽市民稱号,每年都邀請她回鄉過春節。

    我也在外面混,就沒有受過這種待遇。

     村頭站了一幫人,男女老少一大堆,看樣子像是在等我們。

    馬羚說,不是吧江攝,這麼大排場,是迎接我們的嗎?我說,是呀,美國總統來,大概也就這麼個排場。

     走近了,大家也不歡迎,都把頭往車前湊,想看清車裡的人。

    我看見哥哥站在路邊,就把車窗搖了下來,給他打招呼。

    大哥看見我,就說,是江攝,江攝呢,爸估計你們該回來了,讓我來看看。

    我說,前面還有路嗎?沒路就把車停在這裡了。

    大哥說,有路有路,知道你們要開車回來,我和三弟專門把路拓寬了,一直拓到新屋。

    往前開往前開,說着在前面帶路。

     前面的路果然是新修的,就是太窄,兩邊要麼是房子,要麼是樹木,一部車走過去已經很困難,要是江珊開車,非把車刮花不可。

    我開得很慢,邊走邊看倒後鏡,人群啊啊叫着跟在後面。

    馬羚從倒後鏡裡看着車後的人群,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想她一定給村裡的人吓傻了。

    大哥把我帶到一棟二層的樓房前,指揮我把車停在門前的空地上。

    車剛停穩,一群人哄地圍了上來,把小車層層圍住。

    馬羚吓壞了,她在南州的時候可沒見過這場面,有一次給五六個聾啞人圍着了要錢,吓了個半死。

    我說,别怕,大家知道你是新娘子,找你要喜糖吃。

    馬羚趕緊在包裡掏,終于掏了包糖出來,遞給我,說,老公你派。

    我說,新娘子派糖,這是規矩。

    江珊看了我一眼,把包接了過去,拉開車門。

    她把包高高舉起來,大聲喊着,吃喜糖哪,吃喜糖哪。

    把孩子們引開了。

     家裡人全出來了,老爸老媽也站在門口,看着我們笑。

    老娘拉着馬羚的手說,兒呀,媽知道你們要回來,高興得兩天兩夜沒合眼,天一亮,我就讓江峰去村頭等着,我和你爸也去村頭看了十幾回了,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心裡安落了。

    老娘一口家鄉話,馬羚一句也聽不懂,盯着我直眨眼。

    我知道她要我翻譯,就說,媽贊你衣服穿得合體,人長得漂亮,滿村人都誇你,她臉上也有光。

    我這些話也不是瞎說的,馬羚從車裡一出來,大家都覺得眼睛一亮,馬羚不光身材好,臉蛋也漂亮。

    有個男人還說,看着就想咬一口。

    馬羚知道我在胡說八道,可她心裡高興。

     大嫂打了兩盆水出來,讓我們洗手洗臉。

    臉盆、毛巾、香皂都是新的。

    我們洗臉的時候,菜已經上了桌。

    江珊進來了,領到糖果的小孩子高高興興的,站在門口盯着馬羚看,像看馬戲一樣。

    直等到家裡人上桌吃飯,他們才散了。

     吃飯,男人一桌,是大桌子,馬羚、江珊是城裡人,享受男人待遇,跟男人坐一起。

    小孩、其他女人一桌,是小桌子。

    大桌和小桌菜是不同的,大桌葷菜多,小桌素菜多。

    大桌子有雞湯喝,小桌子沒有。

    馬羚第一次看到男尊女卑的現世表演,心裡很不高興。

    可她不好說什麼,說了也沒用。

    家裡殺了兩隻雞,其中的精華部分基本上都舀到我和馬羚碗裡了。

    老娘還一個勁地勸她多吃多喝。

    馬羚喝了一口,皺起了眉頭。

    我說,怎麼啦?她說鹹。

    我喝了一口,果然鹹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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