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良久,鐘慨望了一眼滿面倦容的妻子,率先開口道:“天心,你收拾一下東
西,帶上妞妞去孩子姥姥家先暫時住一段時間吧。
”
那天心懷中摟着妞妞,低頭不語。
鐘慨又勉強一笑道:“這一陣子我經常不在家,恐怕以後更是脫不開身了。
如今她爺爺也不在了,光剩你們娘兒倆在家,我也不大放心。
這樣做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再說,孩子上下幼兒園也需要有個人接送,住在那邊,孩子的姥姥,還有雨心都能幫上忙。
”
妞妞突然插言道:“我爺爺上天堂了,他沒死,他還會坐飛機從天上飛下來的。
”
鐘慨的心一酸,摸着妞妞的頭道:“對,爺爺沒死。
他在天上時刻看着你呢,看你是不是懂事,是不是聽媽媽的話。
”
妞妞連忙做出一副懂事的樣子點頭道:“我聽,我聽。
”
鐘慨喉頭發哽道:“真是爸爸的乖女兒。
到了姥姥家,可千萬不要淘氣……”
妞妞道:“我會的,爸爸放心吧。
”
那天心這時對女兒道:“妞妞,爸爸媽媽要說會兒話,你先去睡吧。
”
妞妞看了爸爸媽媽一眼,聽話地走進裡屋,爬上自己的小床睡覺去了。
那天心打發走了孩子,猶豫了一下,這才痛苦地對鐘慨道:“鐘慨,對不起,我……我們離婚吧。
”
鐘慨聞言一怔,道:“為什麼?”
那天心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也許你會感到太突兀,甚至一時難以理解和接受。
可對于我來說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按說在這個時候我也實在是不該提出這件事情。
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僅不道德,而且對你無疑是雪上加霜。
可是我實在是害怕。
尤其是爸爸出了事情以後,這幾天我噩夢連連,我不論是夢裡、醒着,心裡頭都無時無刻不籠罩着巨大的恐懼。
我都快要崩潰了。
鐘慨,你實話對我說,咱爸的死是不是與你現在調查的案子有關?”
鐘慨低下頭,緘默不語。
那天心證實了心中的猜測,接着傾訴道:“我早就說過讓你辭職,别幹警察這一行了,這一行引火燒身太危險,可你就是不聽,一意孤行。
你一定是得罪了那些壞人,他們才對爸爸下了毒手,是你的偵破導緻了爸爸的死亡。
可以說,是你害死了爸爸。
再這樣下去,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彌天大禍。
我仿佛已經聞到了前面的路上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我不能讓你害死爸爸,再讓我們的妞妞有什麼閃失。
我知道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鐘慨不怕死。
可是,你就不替我們考慮考慮,你就不怕我和妞妞遭遇到什麼不測嗎?說實話,我怕死,我更怕咱們的妞妞……不是我薄情寡義,我沒有别的辦法,我惟一的出路就是帶着妞妞離開你,和你斷絕關系,和你離婚。
除非……但這是不可能的……”
那天心說到這裡,痛苦地搖了搖頭。
妻子的話像刀子一樣戳到了鐘慨的隐痛,鐘慨心中的血滴了下來,他強烈抑制着自己的感情,沉聲道:“除非什麼?”
那天心目光盯視着鐘慨道:“除非你馬上脫下這身警服。
”
鐘慨怔了一怔,随即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不能半途而廢,我更不能讓我父親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于公于私,我都要追查到底。
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可能就這樣退縮。
我可以選擇職業,但我不可以偷生苟活,我身為一個警察,絕不會向邪惡勢力低頭妥協。
爸爸的死徹底改變了我,讓我猛醒,我隻怕今後會像他老人家一樣,為公安事業貢獻奮鬥一生了。
”
那天心傷心道:“所以,為了我們的女兒,我們隻能選擇離婚。
除此别無選擇,而且刻不容緩。
”
鐘慨埋下頭來,無言以對。
那天心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說服不了你,我也不能阻止你為父報仇。
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收拾好了這就帶妞妞走。
趁這個時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你已經失去了父親,還想再失去妻子和你心愛的女兒嗎?……”
那天心說罷,抹去臉上的淚水,就去收拾東西。
她打開衣櫥,将自己和女兒妞妞的衣服都一件件取出,疊好,放進一隻空皮箱裡。
最後,伸手将牆上挂着的結婚照也摘下,連同一些雜物,一骨腦塞進皮箱裡。
鐘慨過去拽着那天心的胳膊,戀戀不舍道:“天心……”
那天心停住手,猛地撲入鐘慨的懷中,又是傷心又是委屈哭道:“鐘慨,我知道你左右為難,你愛這個家,更愛你的女兒,你也怕我們不安全,怕出什麼意外,所以才會提出讓我和妞妞住姥姥家。
可是你難道……難道就不能為了我們娘兒倆,為了這個家,脫下這身警服嗎?你想過沒有,隻要你穿着它一天,我和妞妞就面臨着一天的危險,我和妞妞就一天不能回這個家。
我和妞妞就沒有真正的安全。
你難道想讓我和女兒一生都過着這種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嚴重喪失安全感的日子嗎?說實話,我也不願意離開你,離開這個家,這畢竟是我苦心經營、一點一滴親手壘起來的小窩呀。
我更不願意眼睜睜地看着,妞妞這麼小就不得不離開爸爸……”
鐘慨淚流滿面,緊緊地将妻子摟在了懷中。
那天心感受到了鐘慨的依戀,益發動情道:“我并不反對警察這門職業,相反我感激他們,正是因為有他們,我們的社會治安才能有保障。
可是鐘慨,不要怪我自私,我畢竟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隻想過那種普通安甯的生活。
青川市的警察那麼多,不在乎少你一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