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菜單拿給我審核。
我說,你不是喜歡吃膏蟹嗎?加一個膏蟹,再來一個青斑。
石留說,才賺了幾個臭錢,顯擺,吃不了浪費。
我說,吃不了打包。
這麼便宜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石留說,真的很便宜嗎?拿起菜單逐個問小姐價錢,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天啦,比菜市場還便宜。
她歎息着說,能賺錢嗎?我說,不賺錢,人家開店幹什麼?閑得慌呀?你隻能這樣想,别的地方全是暴利。
要不飲食店怎麼會越開越多?看海關宿舍旁邊那條街,前些天還光秃秃的,眨眼功夫,像開春的竹筍,長出了一大片。
石留說,你真是變了,這種地方你也找得到。
以前你哪兒講究吃喝呀。
我歎了口氣,說,我也是别人帶來的,我再怎麼變,也不會在吃喝上花這麼多心思。
石留說,知道,我知道你把心思用在什麼地方了。
我知道她對我拼命往上爬看不慣,可我不爬人家就會看我不慣。
走到了這一步,才知道當官的諸多好處。
過去誰把我當人哪?現在又有誰敢小看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地位變了,我是個人物了,我有個大後台,現在我又有了個有錢的老婆。
我說話的嗓門兒都粗了好幾倍。
什麼叫牛逼?這就是牛逼。
盡管牛逼過後心裡還是有些怯。
因為我的底氣是一個女人給的,我靠着女人才走到了今天。
我知道石留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
如果說當年我在感情上的背叛讓她憤怒,那麼今天我在事業上的龌龊則讓她寒心。
這件事要是落在當年,她一定深惡痛絕,可是放在今天,她隻是歎息。
因為世易時移,她見過的事太多了。
石留說,恭喜你啊。
我說,何喜之有?石留說,你是三喜臨門哪。
我說,這麼多喜事?我怎麼不知道?石留說,聽着,我數給你聽,新婚算一喜,升官是二喜,發财是三喜。
我說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石留說,不說了,吃蝦吧,我知道你是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她抓了一把蝦放在我盤裡,自己抓了一隻,剝了皮,蘸上調料,塞進嘴裡。
我說,你約我出來,不是為了給我道喜吧?石留說,不行嗎?你高興,我跟着沾點光,順便享點口腹之樂。
跟着問我準備在哪兒擺酒,南州、東平,還是回家鄉?我說,擺什麼酒?出去逛一圈算了。
石留說,是你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我說,我無所謂,她提出不擺酒。
石留說,人家未必是真心的吧?畢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啊。
就算是她願意,她家裡人呢?她朋友呢?
沒想到石留對我的事還是很上心的,要不是她提醒,我還想不到這一層。
馬羚那臭婆娘盡管是再婚,說不定還想擺擺排場呢,要是她想擺酒,嘴裡卻說不想,我稀裡糊塗地同意了,到頭來不是要找我的晦氣?這事還真得找那個丫頭問個明白。
我突然覺得很愧對石留,可以說我把她一生的幸福給毀了,可她仍然對我的幸福牽腸挂肚。
她一定很嫉妒我找了個年輕漂亮有錢有背景的女人,看着我們夫妻恩愛,她大概不會好受。
我突然忍不住說,她是再婚,可能不想太張揚。
我是想把馬羚再婚的事實告訴她,好讓她心裡有些平衡。
沒想到石留很生氣,她啪地放下筷子,說,再婚怎麼啦?你要是很在乎人家是二婚,你就不該娶人家。
我說,我不是在乎不在乎。
石留說,那是什麼?你真讓人失望。
她氣呼呼地說,本來我胃口很好的,全讓你攪壞了,買單買單,送我回去。
我坐着不動,說,就是生我的氣,也該把飯吃完吧。
石留說,我真是糊塗,今天你不應該坐在這兒。
你趕緊回去吧,去陪陪人家。
她高聲叫着,小姐,買單,買單。
把石留送回家,已經九點半了。
我開車去馬羚的宿舍。
她在怡翠園買了兩個套間,準備做我們的新房。
本來她沒想着這麼快買房,就因為我不喜歡跟海關的人住在一起,不想拿我住的那套房子做新房。
至于為什麼買兩套,她說萬一我們吵架了,可以分開住。
後來她帶我去看房子,我才發現兩套已經打通了,連在一起。
對此她解釋說,就算我們吵架了,分開住了,還是一家人,筋脈相連,血肉相通。
宿舍裡亮着燈,這就是說馬羚已經回來了。
可是沒看見她的車,看來她把車停在車庫裡了,這就是說她不準備出去了。
她在宿舍裡等着我呢。
我把車停在她的車位上。
下車的時候,我擡頭看了看五樓陽台,看見陽台上有個人影,接着陽台的燈亮了,馬羚站在陽台上,大聲喊着,老公!
我問馬羚是不是真的不想擺酒,馬羚說真的不想,于是我就放棄了擺酒的念頭。
我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登記結婚了,不準備擺酒,去旅遊。
我老爹接的電話,他知道如今城裡新玩意多,旅遊結婚就是一個新玩意兒。
對此他沒有啥意見,可是他說家裡還是得擺一下酒,理由是不擺說不過去,我知道他還有個理由沒有說出來,就是擺酒可以收禮金,他送出去了多少禮金,一直在等着收回來呢。
我心想要是在家裡擺酒還不把馬羚吓死,那些鄉裡鄉親,要吃相沒吃相,要看相沒看相,喝起酒來不要命,鬧起來不知道輕重,我就叫我老爹死了心。
把我老爹氣得半死。
我後來就對馬羚說,不管擺不擺酒,對家裡一定要說擺了,好讓俺爹死了心。
馬羚盡管沒在農村呆過,也知道農村的陋習多,尤其怕鬧洞房,對我的意見百依百順。
馬羚也給家裡人打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