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播送的,一曲接上一曲,中間沒有間斷的,由“牛仔舞”轉變到“華爾滋”,由“華爾滋”轉變“康茄”……。
田野見桑南施沒有歇腳的意思,便不忍拂她的意思。
勉強為難地繼續下去,這時金麗娃也和男主人起舞,也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和田野重重的撞了一下,她話帶諷刺地說:“總算沒錯帶你來吧?”說時,還禮貌地笑着向桑南施點了點頭。
田野瞪了她一眼,算是答覆了她的譏諷,同在這個時候,田野突然又另外有所發現,原來有一個戴着近視眼鏡的青年人,一直站在客廳的門柱旁向桑南施注意,看他的情緒,可以知道他是懷着妒嫉與憤懑。
那人站在那裡可能已經很久了,田野早已經覺得奇怪,初時還不以為意,到這會兒發現他的臉部表情充份可怕,才問桑南施說:“桑小姐,站在門柱旁的那位青年人你認識嗎?”
“哦,那是女主人的表弟,有點神經病,别理他就行了!”桑南施說。
“他在追求你,對嗎?”
“嗯,而且兇得很……”桑南施自知失言,吃吃而笑:“不過我非常讨厭他。
”
“但是他現在似乎要把我吃下去才甘心的樣子!”
“你千軍萬馬都不害怕,難道說會怕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嗎?”這句話又把田野的臉孔說得一紅。
“也許是因為我從來不請任何人跳舞的!”桑南施又說。
“那我一定要感到光榮了!”田野說,“康茄”的舞曲已完,轉變是一曲“探戈”,竟有人在田野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田野回過頭去,看見正是那位戴眼鏡的青年人。
他鞠躬用洋文說:“可以讓我和你的舞伴跳一個舞嗎?”
在這種場合之中,田野自然無法拒絕的。
“對不起,我不會跳‘探戈’!”桑南施憤然說,就迳自走開了。
田野脅肩表示愛莫能助,那青年人咬牙切齒,以怒目相視,眼看着田野追随在桑南施之後,狠狠迸出一句話:“好吧!瞧你的……”
“女孩子這樣多,何必兩個人搶一個舞伴呢?”金麗娃在旁冷眼觀看這一場争風,忽然搭腔說。
那青年人便順勢請她跳舞,以遮掩碰壁的難堪。
桑南施走出屋外,田野由她的臉色上知道她在生氣了,緘默着站在一旁,向她一笑,這種安慰,比用言語來得更有力量。
屋外空氣,不像屋子内的那般悶濁,清涼的晚風,把煩惱吹拂殆盡,桑南施深深吸了一口氣,揚起纖手,掠撫她的秀發,好像在珍惜那些柔和的晚風。
石階的欄杆和樹蔭底下,坐滿了雙雙對對的情侶,他們參加這個晚會,好像純粹是為談情而來的。
田野剛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待在這裡,到現在,還是這幾對。
桑南施和田野有同樣感覺,在衆目睽睽之下,參雜在人叢裡并肩而談,有點不大習慣,他們繞到屋後去,那兒有一塊不太寬闊的石坪,用來曬衣裳用的,背後就是山壁了,山上長滿了樹木青草,由石坪旁邊,有一行小石級可以上去。
桑南施走在前面,她不置田野可否,便走上了石級,高跟鞋在那坎坷的石塊上很不容易行走,田野隻得攙扶她一把,當他茁壯粗糙的指頭觸在那細滑柔嫩的腕臂上時,田野的心腔砰砰而跳,這種滋味他已經闊别有五六個年頭了。
他也曾有過情侶,那是在學校的時候,在女同學的眼中他是一個大衆追求的偶像,而他的心目中卻隻有一個人,他曾用最大的毅力向這位女同學追求,而這個女郎又不一定愛他,這原因是因為她自小就由父母給訂了終身,不過有時候他們還能夠有機會相處在一起。
在大學宿舍的背後,也有類似的小山丘長滿了青草綠樹,也和當前的情景一樣,由一行小石級上去,他攙着她的腕臂……。
山丘上是幽黯的,誰也看不清楚誰的臉龐,但田野感覺到桑南施在笑了。
她的笑臉當然是很甜的,使田野感覺和他過往失去了的愛人一樣的甜蜜,可惜共匪叛亂的戰火把他們分散了。
桑南施找着一塊石頭,那是唯一可坐的地方,田野馬上替他鋪上一方手帕。
“你為什麼不坐呢?”桑南施坐下時,向呆在那裡的田野說:“在香港這地方,不比北方那麼封建,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那種界限!”
“現在北方人也未必那麼不開通!”田野如夢初醒,笑了笑便和桑南施并肩坐下。
月亮被一陣淡淡的雪幕掩去,樹影婆娑,雜着草蟲夜鳴,風是涼的,人是沉默的,在這樣的情景之下,說是看月亮吧!沒有月亮。
說是談情吧,沒有情話;倒是屋子裡的音樂傳出來,比較幽雅很多,假如說是躲到這裡來欣賞音樂的話,豈不是一種浪費?
田野惴惴不安,也許他久久脫離這種生活的關系。
“你為什麼不說話?”桑南施一直向他凝望着?
這位既不風流又不倜傥的魯男子,撫着頭,呐呐地張口,實在找不出要說的話,心房跳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