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猶疑地說。
在黑暗中,他去辨别那人的樣貌時更覺模糊。
“我叫阿蟆,和你是同事,‘正義’公司的職員。
”
“哦……”
“我和你已經見過許多次面啦,第一次在石闆街,那時候你還沒有加入‘正義’公司呢!是我把你架持入‘鴻發’倉庫的,第二次是在‘鴻發’倉庫内,霍天行指你不守條規,周沖為你辯護時,我還幫着呐喊,以後,我們還在‘高升’酒家吃酒呢……”
這樣,田野漸漸提醒,這個人的臉貌的确有點相熟。
“相信你是來找我的吧?”陳阿蟆又說。
“對……”田野不能否認:“我想找你談談!”
“哈,那真是巧極了,我剛從霍天行處回來,我們也曾提起過你呢?我們正好談談,來!找個僻靜的地方去!”陳阿蟆把田野帶出至公路外面,很意外的,他竟又走上原先田野呆守的地方,也就是昨夜周沖和霍天行隐藏汽車之地。
“這地方很好,我們大可放心談話——你是否為調查私探的死因而來?”陳阿蟆露出他的精明說:“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田野默了一默,覺得這家夥絕非善類,便含糊把言語支開,支吾以對說:“你剛由霍天行處回來,他們說我些什麼呢?”
陳阿蟆說:“噢!對你大肆抨擊,尤其周沖,說你處處都有叛變的圖謀,可能幫着‘聖蒙’慈善會向我們倒戈……”
“這就奇了!”田野說:“我和周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老和我過不去?……哦!對了,你知道我們‘正義’公司為什麼和‘聖蒙’作對嗎?”
“那還不是受人委托!”
“你知道受什麼人委托嗎?”
“這就不得而知了!”陳阿蟆的目光瞿爍,似乎對田野有什麼企圖。
“我很奇怪田先生為什麼要調查這些事情!”
田野便知道他自己的說話更要謹慎小心,陳阿蟆這家夥不大好應付。
他掏出香煙,先給陳阿蟆,展開交際手腕,肚子裡一面盤算應如何把這個類似地痞流氓的家夥應付過去。
“但是這件案子又為什麼牽涉到私家偵探的身上去呢?”田野再說。
“哈——”陳阿蟆豁然而笑:“我是猜想到你查問這個問題!不過我很奇怪,田先生是‘正義’公司的骨幹,所謂主要份子,而我呢?僅是外圈眼線,你們做一件案子,拿個一千數百元,數千元不等,而我們擋了頭陣,冒了生命危險,一件案子由開始到成功下地,報酬不過一兩百元……田先生是主幹人員,不明白案情真相,反而來問我,豈非笑話?”他臉部的表情逐漸變得更為陰險。
田野開始有點不安,猜不透陳阿蟆的用意何在,躊躇說:“天底下有許多想不透的事情……尤其‘正義’公司的政策,往往有許多案子,就是故意使當局者迷……”
“那末我可以告訴你,霍天行所以要幹掉這私家偵探,第一,是因為他調查賈子德的殺案,舍去了‘聖蒙’慈善會的内部線索不查,而走錯了路線,闖進了我們‘正義’的圈子,不得不把他幹掉;第二,是向局外的警探人員提出警告,誰闖進我們的圈子即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這又與你有什麼相關呢?”
“被警探在教會墳場格殺的劉興源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們常在一塊生活,這點線索被私家偵探找到了,所以他們來調查我,我向霍天行請示,霍天行便出了主意,吩咐我僞裝是碼頭苦力,每天十二點以後才回家,命家母約那私家偵探十二點以後來會,布下了羅網,把他除去……”
“原來那老人家是令堂?”
“是的,現在,我所能知道的已經全告訴你了!田先生還有什麼疑問嗎?”陳阿蟆刹時目露兇光,扔下了煙蒂以險惡的形狀說:“假如田先生沒有疑問?我倒有問題請教!”
“你有什麼問題?……”田野詫異之餘,有些惶恐。
“這件案子下地以後,你得多少報酬?”
“你的問題很奇怪?”
“難道你不肯答覆嗎?”
“霍天行送我一千五百元。
”
“這就不公平了!他給我僅是兩百元。
難道說我們沒有念過書的人就這樣的不值錢嗎?呸!假如給私家偵探找出了毛病,豈不是我先死嗎?”陳阿蟆氣忿填胸地說,一面不斷地磨拳擦掌:“那末,田先生,你的一千五百元可帶在身上嗎?”
“我帶在身上……又如何……”他更感到莫明其妙。
“别說我‘黑吃黑’,也别說我敲詐勒索,我想向你索取這一千五百元!否則太不公平了!”陳阿蟆說時,向田野攤大了手掌:“因為最近負了賭債累累,實逼不得已!”
田野愕然,怔怔說:“你既然認為不公平,何不向霍天行交涉?”
“不!我有權利向你索取這一千五百元!因為現在我已可以證明你确實有叛變的圖謀,有出賣組織的嫌疑!要知道,我假如把這件事情報告霍天行,所得到的代價相信還不止于一千五百元吧?”
“呸!好卑鄙無聊的家夥……”田野勃然大怒。
“任你怎麼辱罵?錢我是要的!我調查你不是一天了,你無時無地不在設法想攀倒‘正義’公司!”
“那你為什麼不向霍天行告發?”
“時機未熟!——現在可以完全證實了,你跟蹤私家偵探的路線,替‘聖蒙’慈善會向我調查,不就是叛逆的證明嗎?假如和我交個朋友,那很簡單,我吃我的飯,你行你的路,我們各不相犯,隻是請你把一千五百元借給我,我負了賭債,必需要在數日之内交還,否則就活不下去,事不得已,還得請你原諒呢?”他完全一派流氓作風。
田野怒不可當,但對這種無賴之流,畢生也沒有遭遇過,不知道如何應付是好?他竭力壓制自己,千萬不能沖動,否則惹出的後果,就無法收拾了。
終于忍着氣說:“既然是欠了賭債需要用錢,那很好商量,我們大家都是同事,有通财之義,又何需要用威脅方式?這樣做,未免太不夠漂亮了!”
“那應當由你考慮!”陳阿蟆說。
田野不願和他擾纏,以為付他一千五百元就可以了事,雖然心有不甘,但卻不由自主地把整疊原封未動的鈔票掏了出來,交到陳阿蟆手裡。
陳阿蟆笑笑,把鈔票貼身藏起,複又說:“田先生,我是認錢不認人的,有錢就有朋友,以後你在‘正義’公司所拿的報酬,應送一半給我,大家就平安無事……和氣生财!”
這句話卻又激起田野的怒火,認為這個無賴未免太過份了,貪得無厭,得寸進尺,絕無人性可言,這一次,不過頭一次接觸,他便這樣貪心,地痞流氓的本性畢露無遺,假如順從了他以後,将來敲詐勒索無理的要求,真不知道要增加到何種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