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臉孔。
“喲,你怎麼又回來了!”她說。
蘇念慈的背後有沈雁的手揪着,他緊緊一收,迫使着蘇念慈不許說話。
于是,一陣拉闩開鎖的聲過後,大門便打開了。
田野以敏捷的動作閃身進内,複迅速地替她把大門關上。
把蘇念慈等人仍堵在門外。
“啊,你是誰!……”溫夫人愕然,她穿着一套單薄的睡衣,連胸罩也沒有用,當發現有陌生人闖進來時,急忙雙手拉起衣領,遮擋敞開的胸膛。
一面不住地向田野上下打量,自然她又意識到是盜劫。
“我是‘正義公司’派來的!”田野直截了當地說:“向你讨債,你還有兩萬元沒付啦!”
“噢……”溫夫人乍聽之下,膽裂魂飛,驚惶地向後直退。
丁炳榮曾關照田野,溫克泉有三個孩子,最大的一個是男的寄宿在學校裡,家中還有一個五歲與三歲的女孩子,另外就是一個女傭人。
因為那女傭是溫夫人的心腹,每當溫夫人和蘇念慈幽會時,都一定外出回避開,所以不必顧忌,所要顧忌的還是那個年幼無知的小孩子,最好不要在他們面前留下印象,免得小孩子在外面亂說話壞事。
所以田野馬上說:“最好不要把小孩子驚醒了,我隻是來和你商量而已!”一面他要注意客廳中的電話,不讓她有空隙撥電話求援!
溫夫人細看田野,并非是個臉目猙獰的殺人暴徒,又是他說話的态度溫和,驚慌的程度才略為減消。
“女傭人呢?是否出去了?”田野說。
“……她晚上多半到姐妹家裡去睡……”
“嗯……”田野把整間屋子略為巡視一遍,除了兩個稚兒睡在寝室裡,家中再也沒有什麼人,而且窗幔深垂,完全布置成一個幽會的好環境:“你欠的兩萬元,到底打算怎樣呢?”他一面巡視一面問。
“當然要還的……”她呐呐說。
“但是限期隻有明天,後天,你能夠在兩天之内,把尾款付清麼?要不然,恐怕會于你不利呢!”
溫夫人不斷地抖瑟,柳眉緊鎖,躊躇了片刻,忽而說:“先生……您貴姓?……”
“你不用問我的姓名!”田野抑制着自己的柔懷,冷酷回答。
“您請用煙……”她取起桌上煙匣遞過。
“我自己有!”他掏出自己的紙煙包。
溫夫人又說:“欠債是我個人的事,你們為什麼要對付蘇念慈呢?”
“那不關我的事,是你的丈夫要對付他!”
“他委托了你們麼?”她驚惶的臉頰脹得通紅。
“……你們是主持正義的,怎能夠接受……?”
“正義公司接受你的,也是錯誤!”
“呃……”溫夫人像要眩昏了,她淌下了淚。
“……先生我看您也是個好心腸的人……實不瞞您說,自從蘇玉瑛的事情以後……我深為後悔……我自知道做錯了一件天大的錯事……我無時無地不受到良心的譴責……痛苦不堪……”
“所以每天都有人來安慰你?”田野冷笑,這種冷酷是經數月“正義”公司的陶冶訓練出來的。
“不,先生,自從蘇玉瑛死後,我……先生對我更為冷淡……。
現在唯一同情我的,也就隻有蘇念慈一個人了…”她抽噎着說。
“你謀殺了他的堂妹,他每天同情你到三更半夜?”
這句話更使得溫夫人号啕痛哭。
田野生平最怕看見女人落淚,知道再待下去,心腸會軟化,便說:“我們‘正義’公司不是慈善機構,替你做事,為的是錢,事做完了,就要讨錢,希望你兩天之内,能把欠數繳清,要不然,你和蘇念慈都會不利……”他交待過後,便欲離去。
“噢……先生……”溫夫人忽然沖上去一把将他摟着。
“先生,請再聽我說幾句話,這件事情和蘇念慈毫無關系……”
“這句話應該和你的丈夫說!”
“……為了蘇玉瑛,我已傾盡了我的積蓄,現在我一貧如洗,……溫克泉自從蘇玉瑛死後,連我和孩子們的生活都置之不顧了……那裡還有錢還債呢?……我亦并非說,把欠款就此賴掉,但是,我沒有錢……所以我向溫克泉提出離婚,希望取得一筆贍養費,還你們的欠款……”
田野大惑。
沒想到這件謀殺案還有這末多的内情。
溫夫人繼續說:“但是溫克泉故意對我留難,他非但不付給我和孩子經常的生活費,而且還不答應和我離婚,看這情形,大概是想逼我自殺,或者私奔。
……我和蘇念慈的事情,他很清楚,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不瞞你說。
最近幾個月來,我和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全賴蘇念慈維持……我怎能再累他呢……看現在的情形,溫克泉逼不走我,就可能要對付蘇念慈了……先生,你們是主持正義的,總應該給我們這些弱者予以些許同情吧……”
“你購買兇手謀殺蘇玉瑛,也是罪有應得!”田野毅然回答,但心中不斷思慮丁炳榮所以要利用蘇念慈做掩護,不過是希望淆亂案情,假如将來弄到不可收拾,使偵查人員無從着手,但現在溫夫人已完全相信這是事實,将來案發,那不就等于嫁禍溫克泉了麼?這手段太過殘酷了。
“先生……”溫夫人忽然俯身跪到田野跟前,抱着他的膝蓋哀懇說:“我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和金麗娃女士是好朋友,殺蘇玉瑛,也是她慫恿我做的,‘正義’公司的人,也見她介紹和我接洽的。
現在我自己處在困境,她為什麼不替我想想辦法呢?……為什麼我累次去找她,她都避不和我見面呢……啊……”她哭得像淚人一般,尤其跪在田野的跟前,田野的心腸不由得不軟下去,他想學霍天行的說法,把人類受文明陶冶的性情滅去,恢複原始的獸性,就不需要什麼叫做慈善,什麼叫做道德了,但他已辦不到,看着溫夫人的痛哭涕零,凄情慘切,已感動得他幾乎同時落淚。
假如聽溫夫人單方面說話,她是無過的,一個人在環境惡劣時,最容易受人慫恿。
金麗娃慫恿她殺蘇玉瑛的可能性很大,為的是錢!替“正義”公司拉生意。
田野非常相信。
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即能得救,溫夫人雖主持殺人,但慫恿殺人的還是金麗娃,論罪狀,兩人是均等的。
“你起來……”田野攙扶她,她卻倒伏到地闆上去了:“現在,我們不必說無謂的話,……所欠的兩萬元,你到底有沒有辦法繳還呢?”
她抽噎着,連喘過氣來說話的能力也沒有,田野伸臂将她撐扶起來,這時,田野看清楚了溫夫人淚洗的臉孔,像梨花帶雨,是一個很良善而溫和的人,也許,這就是她所以能吸引蘇念慈的原因。
“你有沒有辦法繳還二萬元呢?”田野再問。
“溫克泉不肯離婚,沒有贍養費,我就沒有辦法……”
“那末就快逃亡吧!”田野正色說。
“逃亡?……”溫夫人大驚。
“為什麼要逃亡呢?……我有三個孩子,叫我逃到那裡去好呢?……啊……我不過欠了兩萬元……隻要有能力,一定還出來……”
“不!”田野再鄭重地低聲說:“我看你的相貌也是個良善的人,不過一時意念錯誤至鑄成大錯,所以願意幫你的忙,真的,你需要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