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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绕不过去的"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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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ot放心,我隻是說說,他們有本事隻管去采訪,我現在是懶得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愛咋咋地。

    "林雅雯卻聽得出,他的語氣裡分明有種無奈和蒼涼。

    林雅雯握着電話的手有些發抖,仿佛電話裡傳來的那道微波刺痛了她,她極力控制着,不讓情緒偏離到那個可能滑落的方向。

    還好,這一次她成功了,沒被鄭奉時的壞情緒感染自己,她用公事公辦的口氣,再三叮囑鄭奉時,一定要正确處理采訪,千萬别激化矛盾,現在事态還沒平息,防止記者再把群衆的情緒挑起來,等她安排好手頭的工作,馬上趕來。

     鄭奉時聽完,隻說了聲"随便",便把電話挂了。

     林雅雯又把電話打往省委宣傳部,可惜胡處長不在,打手機不通,看來她隻能親自出面跟記者交涉了。

     3 又是一個風沙漫天的日子。

     天還沒亮透,呼嘯的北風便從沙漠深處卷來,吼吼的,嘯得那個兇,能把人吓死。

    晚報記者陳言從地窩子裡走出來,還沒來得及伸直眼望,就被狂風打了個趔趄,眼裡也吹進幾粒沙子。

    "狗日的天爺,刮個沒完哩。

    "陳言學沙鄉人,罵了句髒話,揉揉眼,想往鄉政府那邊去,可風太猛了,刮得人邁不開步子。

    陳言走了幾步,感覺不行,隻好又沮喪地掉頭回來。

     蜷縮在草鋪上眯着眼打盹兒的宋二蛤蟆動了動,伸手拽了一下破皮襖,說:"這風野着哩,你還是聽我的話,老老實實睡一會兒吧。

    " 陳言沒說話,他的心被一層悲涼壓着,嗓子裡也像是被什麼堵着,說不出話。

    晨光穿過地窩子口,亮進來,映出裡面的一副慘相。

    如果說昨晚他還沒覺得住地窩子是多麼荒唐的一件事,這陣兒,這份感覺就升起來,不隻是覺得荒唐,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怎麼能窩在這種地兒呢?他可是堂堂的記者站站長啊,一個自命不凡的人! 是的,昨晚陳言就住在這裡,跟沙灣村的光棍宋二蛤蟆窩在一起。

     這是一個廢棄了一年多的地窩子,之前,沙灣村的老光棍宋二蛤蟆在這兒看瓜。

    地窩子前面,是宋二蛤蟆的瓜地,據宋二蛤蟆說,這地他種了五年,年年都種籽瓜,掙錢不少哩。

    可去年鄉政府突然下了紅頭文件,說這地屬于糾紛地,不能種了。

    宋二蛤蟆沒理,照舊種了籽瓜,結果,一個月後,讓鄉政府雇來的推土機給推了。

    宋二蛤蟆白白損失了幾尼龍袋種子還有大把的力氣,一怒之下他将地窩子的門給扒了,還在裡面撒了泡臭烘烘的尿。

    沒想到,一年之後,他竟跟市裡來的陳大記者又滾在了這地窩子裡。

     "嘿嘿,日怪,真日怪。

    "宋二蛤蟆原本就沒有瞌睡,他興奮着哩,昨兒一晚,他掙了一百。

    嘿嘿,一大百啊。

    陳大記者原本說好給五十,讓他把地窩子收拾好,别把人給熏倒了,順帶着讓他往裡面叫人。

    宋二蛤蟆心想,五十也值啊,不就是天黑後把地窩子日弄一下,鋪些幹草,再一趟趟地跑村子裡叫人嘛,能掙五十,已經很多了。

    可半夜時分,他去叫王山羊,路上王山羊拿話取笑他,"狗日的二蛤蟆,啥時做起情報員了?說,老鬼,這一宿,掙了多少,不會少過一百大毛吧?"這話讓宋二蛤蟆起了歪心,王山羊談完,輪到叫下一個時,他突然提出加價,說:"這一趟趟地來回跑,還不能叫人知道,這事跟做賊有啥兩樣,五十,真是太虧了。

    "陳言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這一手,加上談了半晚上,一句要緊的話也沒談出來,自己想要的東西,還差很多,一狠心,"再給你五十,去叫人吧。

    " 結果,陳言花了一百塊,外帶幾包煙、一箱飲料還有一包蠟,受了一晚的罪,一條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搞到。

    這令他沮喪,令他不甘心。

    陳言原想,"12·1"以後,沙灣村絕不會甯靜。

    随着事态的縱深發展,村民們應該有大的行動,至少,思想上應該如此。

    他想早點得到消息,先人一步拿到有價值的新聞線索,這樣,關于"12·1"的後續報道,他就能比别的報紙快半拍,他陳言的名字,就能再次在報界震響。

     "媽的,白費了一晚的勁。

    "陳言有點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冒這險,更不該受這罪。

    要知道,昨晚他是背着同行行動的,算是一次陰謀。

    這次一同下來的五個人,都是河西市的筆杆子,出發時大家便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能吃獨食。

    昨晚他是借故要去看姑姑,才溜出紅柳招待所的,要是讓同行知道他幹這龌龊事,不把他的頭罵暄才怪! 不行,我得馬上回去,不能讓他們起疑。

    陳言心裡想着,又鑽出地窩子,剛冒出身,一陣風沙又把他打了回去。

    才一袋煙的工夫,整個南湖就變得茫茫一片,狂風卷着沙塵,将天地染得昏昏沉沉。

    遠處的村莊,近處的田地,全都不見了,世界成了沙塵的海洋。

     陳言懊喪極了,他沒想到沙塵暴會突然襲擊南湖,更沒想到他會被風沙擋在地窩子裡。

    依他的判斷,這樣的強沙天氣,一旦刮起來,一天兩天是停不了的。

    都怪自己,下來前沒留意天氣預報。

    這下咋辦,說好了今天要去采訪胡楊鄉鄉長王樹林的,昨天跟他約,他說沒空,問他啥時有空,他支吾了一聲,很煩躁地就将電話挂了。

    下來的記者們都知道,鄉黨委書記朱世幫是個不好碰的角色,此人仗着有良好的群衆基礎,把上面的人都不當回事兒,對記者,更是冷眼相對。

    要想打開"12·1"毀林事件的缺口,挖出更深層次的新聞,隻能從鄉長王樹林身上下手。

     陳言坐下來,坐在那堆幹草上,掏出煙,很是煩悶地抽起來。

     這一年,陳言真是不順,不順到家了。

    先是因為一篇失實報道,遭到報社老總的猛批,差點兒就丢了飯碗。

    緊接着,那篇報道的當事人,也就是病患家屬又找上門來,向他索賠。

    說如果不賠她名譽損失費,她将訴諸法律。

    真是沒想到,一篇不足千字的報道,給他引來如此麻煩。

    事情起因是一起醫療事故,市第一人民醫院在救治一位急診患者時,因患者家屬不在手術通知單上簽字,緻使手術無法開展,等患者父親從鄉下趕來簽完字後,病人已死在了手術床上。

    患者父親一怒之下,将醫院告上了法庭,認為醫院玩忽職守,明知病人急需手術,卻故意以手術費和手術通知單為由,延誤救治時間,最終導緻悲劇發生。

    院方卻堅稱死者妻子拒不簽字,不接受醫院提出的手術方案,才導緻救治方案不能正常實施。

    此事當時鬧得很厲害,死者父親曾經當過村支書,懂點法律,又請了本市一位号稱"鐵嘴巴"的名律師,發誓要讓玩忽職守的醫院嘗到苦頭。

    陳言到醫院采訪了幾次,突然發出一篇《妻子拒絕救治丈夫,原因竟是紅杏出牆!》的追蹤報道,一下将事态引向另一個方向。

    本來,此事發生後,社會輿論一邊倒,都在傾向死者一家,其他媒體的報道也都順着這個方向,大有向醫院興師問罪的架勢。

    陳言此文一出,無異于一聲驚雷,一下就把局面給打亂了。

    特别是他在文中披露死者妻子正跟丈夫鬧離婚,已經分居了一年多,丈夫執意不離,還懷疑妻子早已有外遇。

    妻子出于種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拒絕在手術通知單上簽字,而且也不交納醫療費,才導緻丈夫撒手人寰。

     就在陳言暗暗得意時,報社老總突然打來電話,問他離婚及分居的事情是怎麼調查到的。

    陳言結巴了一陣,說是醫院辦公室主任提供的。

     "渾蛋!"電話那邊響起老總憤怒的聲音,陳言心裡騰地一下子,知道闖禍了。

    發稿前他曾想過,要找當事人也就是那位在他文章中被指紅杏出牆的女人核實一下,又一想這種事兒問她她也不會承認,便懷着僥幸的心理将稿件發了過去。

    沒想,這麼快就有人找到報社去,稱他無中生有,捏造事實,歪曲真相,總之,老總在電話裡把能用的詞兒都用盡了。

    "這事你看着辦,要是真打起官司來,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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