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對你隐瞞的大概不止這一件事吧?”
“不應該用‘隐瞞’這個詞,她可能有她的打算。
”
“哼,不會沒打算的。
”
“你總是對她抱有敵意——”
“我承認。
”
“她也許隻是想保持神秘。
”
“不會這麼簡單吧?”
“我也不知道。
”他想,恐怕命運女神也捉摸不透女人的心。
停一會兒,穆子敖說:“你體驗過‘冰火九重天’嗎?”
“沒有。
”
“你會體驗到的。
”
魯賓笑笑。
他知道“冰火九重天”是一個色情術語,他雖然沒體驗過,但知道具體指的是什麼。
穆子敖在此顯然是借用來表達某種意思。
如果指的是他與麥婧的交往,他早體驗過“冰火九重天”的滋味了:麥婧忽冷忽熱,忽遠忽近,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讓他時而喜悅時而沮喪,時而興奮時而絕望,這不是“冰火九重天”是什麼?他沒有聽出穆子敖的潛台詞,半小時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冰火九重天”……
飯後,魯賓要回吳城,他已經忘了此行的動機了。
也許穆子敖隻是給他開個玩笑,故弄玄虛,目的是給他一個驚喜,讓他知道麥婧是一個電視節目主持人。
事實證明他想錯了,穆子敖并沒放棄勸他取消婚禮的努力。
臨别時,穆子敖交給他一個房卡,說有一件禮物放在房間裡,讓他自己去取。
“什麼禮物,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你一去就知道了。
”
“好吧,我先謝謝你。
”
魯賓拿了房卡,看看房間号,告别穆子敖,坐電梯上到7樓,順利地打開了707房間。
他将房卡插到節電闆上,打開燈。
單人房,雙人床,幹幹淨淨,一目了然,并沒什麼禮物。
正在詫異間,他看到桌上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
禮物在DVD機裡邊。
客房一般是沒有DVD機的,這兒卻有一台。
他打開DVD倉,裡邊有一碟片。
他想:毫無疑問這就是禮物了。
很難設想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他知道碟片裡是什麼内容,他還會打開嗎?這隻能是一個假設,沒有答案。
當時,無論換上什麼人,大概都會和他一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毫不猶豫地打開DVD,先睹為快。
遙控器一按,潘多拉的匣子打開了。
剛開始,魯賓還在心裡罵穆子敖:“他媽的,給我送這東西,你以為……”
一句話沒罵完,他僵住了,脊椎裡仿佛被插進一根冰條。
站了多長時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頭腦像個熊熊燃燒的爐膛,充塞其間的是火焰的叫聲、可怕的灼熱和難以控制的瘋狂。
也許酒勁上來了,他感到房間像風浪中的船一樣在颠簸。
他閉上眼睛,感到地球在轉動。
他聽到一隻貓的叫聲,不知是來自窗外還是來自電視。
電視裡的畫面令他無法忍受、痛苦不堪。
盡管如此,他還是堅持看完了。
DVD隻有20分鐘,但這20分鐘卻比整個20世紀還要漫長。
這是地獄中的20分鐘!他不能相信畫面上的女人是麥婧,可是理智告訴他:千真萬确,就是她!他熟悉她的身體,尤其熟悉從前胸到右臂如北鬥七星般地排列着的7個令人過目不忘的小黑點,那是她的痣,不會錯的!還有她的像月光一樣柔和的皮膚,以及像嫩玉米苗一樣充滿生氣的肢體,曾經讓他多麼陶醉啊,不會錯的!此外,她的無辜的能夠欺騙人的目光,有時像從水底射出的車燈光一樣迷離,也是他所熟悉的,不會錯的!DVD拍的是她和一個男人做愛的過程,鏡頭是固定的,畫面質量不太好,由此判斷很可能是偷拍的。
那個男人像個畜生一樣蹂躏她,做出許多不堪的動作。
她的表情扭曲變形,五官仿佛被無形的手拉扯着,要離開原來的位置,要飛了——可能因為痛苦,也可能因為快樂,或者兩者兼有。
看上去不像是被強暴,但也不像是情願的樣子。
魯賓關了DVD,走出賓館,來到大街上。
他沿着七一路向東走200米,拐進一條小巷,向南大約又走500米,來到濱江大道。
他橫過濱江大道,爬上防波堤,在堤上夢遊般地走着,像個孤魂野鬼。
他一直向前走,走向夜的深處。
沒路時,他坐下來痛哭,把淚水灑進黑黝黝的江裡。
江水平靜地流淌着,無視他的眼淚。
江面泛着青光,像一條踩踏得很堅硬的大路。
唉,這條江,這條路,他真想走上去,随它把他帶到哪兒。
他自從父親去年春天意外死亡後,就再沒這樣痛苦過。
他常常覺得父親并未離去,父親隻是出遠差去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歸來。
父親是家族公司——漢江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父親一去,這個擔子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肩上,有一段時間他感到壓力巨大,茶不思飯不想的,心思全用在公司上,但成效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