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點鐘走的呢?”司徒森又問。
“大概四點吧——。
”她說着,蓦的柳眉倒豎。
“嗨——。
難道說,你把我當做嫌疑犯不成?”
“不——。
我隻想知道包國風是什麼時候走的?——你為什麼稱自己是嫌疑犯呢?”這句話,使金麗娃楞了一楞!
桑同白見所有的客人團團圍着,弄得好像事情非常嚴重,便命桑南施把大家帶到客廳裡去,一方面說:“大家不要圍在這裡,去跳舞,去玩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桑南施一個個的把他們勸走,又請田野幫忙……這樣小客室裡的空氣才松弛下來。
金麗娃一咕噜兒坐下,神色自若地打開她的手袋摸出煙卷。
司徒森很快的便把打火機燃亮遞了過去。
“你又是什麼時候離開屋子的呢?”他再問。
“四點多鐘,我先到茂昌公司找我的先生……就是因為我要外出,包國風才走的!他走了約有二十分鐘我才出大門!”
“霍天行不在家嗎?”
“近來洋行裡很忙……你問這些,有什麼用意呢?”金麗娃似有發怒的迹象。
“我随便說說而已,我想知道包國風死的時間!”司徒森很平常地,毫無表示地說。
“那你應該到警署去查問……”金麗娃已發惱了!
田野的心情非常焦灼,他正和桑南施在跳着舞,不時停留在客廳門前駐足傾聽他們的談話。
桑南施感到詫異,對田野不免生疑。
而司徒森對此情形,看得明明白白,他向金麗娃一鞠躬,緻歉意說:“打擾你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們做警探的,是無話不問,現在我要陪桑老先生到警署去,希望你仍留在舞會中得到充份愉快!”說完,他招呼桑同白一同出門。
當桑同白和司徒森走出大門之際,桑南施倏的撇下了田野,匆匆追出門前,她含着淚說話:
“爸爸,我要跟你去……”
到底,她和包國風還算是情誼上的朋友,雖然他們之間經常鬧情緒,但惡訊突然傳來,也不由得她不心酸。
桑同白安慰她說:“别忘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家裡有這麼多的客人,怎能叫他們掃興?”
桑南施停在門前,目送她父親和司徒森遠去後,含着淚回返客廳。
這時,田野正扯着金麗娃偷偷盤問。
金麗娃悠遊地喝着酒,愛理不理的回答。
“究竟是怎麼回事?”田野問:“這小孩子,也要取他的性命,這豈不太殘酷了嗎?……”
“我沒要取他性命!汽車輾死人,我們沒有負責的理由!”
田野很氣忿:“我既提升為副理,為什麼事先沒告訴我……?”
“你好像向我問罪,是何道理?”金麗娃也有怒意。
桑南施重行走進客廳,田野為避免嫌疑計,馬上停止說話。
金麗娃有了醉意更逞着意氣說話:
“你有什麼問題,不妨找霍天行說話,不必問我!”
田野為掩飾窘狀急忙請金麗娃跳舞。
金麗娃連站起來也是搖搖幌幌的,但也許是“借酒裝瘋”,投田野懷裡,還把腦袋枕在他的肩膊上。
“你醉了嗎?”田野皺着眉宇問。
“我是盡興而來的,管他醉與不醉!”金麗娃答。
“你說話的聲音輕一點,給人聽見了不方便!”田野趨至她的耳畔輕聲說。
“唔?”金麗娃星眸半張,似笑非笑。
田野再說一遍,這次,連嘴巴都幾乎貼到她的臉上。
“管他的,反正我沒有殺包國風,于心無愧!”
桑南施站在老遠,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看見他們的形狀,似乎非常親熱的,心中妒恨交加。
加上包國風的耗信使她悲傷。
她倏的趨至小客廳的酒櫃前,取出烈酒。
灑滿了杯子,飲完一杯,又是一杯。
這是她的生日。
她想痛哭。
當她再次斟酒時,客廳裡的音樂停止。
她舉起杯子來,向着十字架,杯子剛遞至唇邊。
背後伸出一隻手來,搶住了她的酒杯。
“南施!小心你要醉了!”桑南施聽得出,那是田野在說話。
桑南施忍不住,熱淚如泉,奪眶而出。
一轉身便倒在田野懷裡,嘤嘤而哭。
田野也很難過,尤其看見那十字架時,更想起了三姑娘。
他自咎用情不專,緻弄得一錯再錯。
他取出手帕,替桑南施拭去淚痕。
輕聲安慰她說:“不要太傷心了,人之生死,乃命中注定,包國風死于意外,非人所能挽回……,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使你的客人難過掃興才對……”
桑南施搖頭,哭得更是悲嗆,因為她的心中積壓了許多隐憂……這原因,司徒森懷疑霍天行,連帶對田野也懷疑。
但桑同白父女卻深為反對,也同時替田野作辯護。
桑同白要包國風和田野同時和霍家接觸,作“反間”工作,探取内情……但今天包國風已告喪命,田野卻無恙安在,這豈不就證明了田野和他們是同黨。
而更證明了霍天行确是職業兇手!
這些話桑南施無法啟口向田野道及,雖然她是個千金小姐,刁蠻傲世,田野不肯對她低頭将就,同時,也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田野曾做過竊賊,但是男女之間的事情,是不可思議的。
尤其在用情上更是玄妙,桑南施竟深深的愛着田野,那怕田野是個更壞的劫匪殺人魔王,也無法使她改變,何況他的儀表還是那末灑脫倜傥呢。
這就是桑南施痛苦莫明的原因。
田野奪下她的酒杯時,那澄黃的水酒灑了一地,僅剩下半杯了。
田野自動把那半杯酒飲去。
桑南施見杯子空了,拭着淚痕,取起酒瓶要再斟。
田野搖首說:“别再喝啦——。
你的臉孔漲得通紅,已經喝醉了——。
”
“不——。
我一定要——。
”桑南施高聲說。
似乎又要耍出她的刁蠻了。
“何苦呢?……”田野搶着杯子。
仍婉然勸阻。
桑南施着了惱,忿然伸手去搶他的酒杯。
因之,她倒在田野懷裡,兩人扭作一團。
這一經接觸,田野便情不自禁,到底,在他接觸的女人之中,有妓女、舞女、有夫之婦……全不是戀愛對象,隻有桑南施才是大家閨秀。
借着酒意,春情之火狂燃。
田野猛然的一把摟着了桑南施,強和她親吻。
自然,桑南施不會拒絕,雖然她還在淌着淚……這一吻,前嫌盡棄,愁怨盡消,比千言萬語的慰問更好。
除了吻以外,還互相用臉頰磨擦,摟得緊緊的。
“好哇!汽車剛輾死一個人,你們便在這裡打情罵俏了!”金麗娃在他們的背後出現,譏諷的說。
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田野和桑南施全不知道,他們很尴尬地松開擁抱。
尤其桑南施更是忸怩不安地繼續拭抹她的淚痕。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是談情說愛呢?……”金麗娃搖搖幌幌的向他們行了過去,接着又道:“喲!桑小姐,你怎麼哭啦?難道說是田野對你無禮麼?……唉,這年頭的男人,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濫情亂愛,能找得到一個對愛情是忠實的話,那是女人的福氣了……不過,假如對愛情是忠實的男子,除了醜八怪以外,相信一個也找不到……”
“霍太太,你喝醉了,語無倫次的,快坐下吧!要不然要摔倒啦!”田野怕桑南施過份難堪,忙岔開了金麗娃的說話。
“霍太太,霍先生今天又不來嗎?”桑南施和她攀談,以掩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