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公寓的房客都不能安甯,請你搬場是大家的意思!”閻婆娘說。
“但是我清了租錢,就有理由住下去!”三姑娘的态度強硬。
“你破壞了公衆秩序,就不管你有繳房錢沒繳房錢?要不然我到警署去告你!”
“随你高興吧!閻婆娘,反正我繳了房錢,就得住下去了!”
“好吧!反正上警署,說不過你,還有其他的人說得過你!”閻婆娘說完,就怒沖沖的走了。
這一夜,田野輾轉難眠,思前想後,感到前途黯淡,在惡劣的環境下,個人奮鬥的意志完全消失殆盡,殊覺得無顔見人,而且和劉文傑深種下仇恨,真不知要攪到如何收場,才能罷休,心中真是疾首痛恨,而且還籠上恐怖。
三姑娘也同樣失眠,她不時隔着壁彈指逗田野說話,她聽得田野唉聲歎氣,用意自然是想安慰他兩句,但是千言萬語,實又不知應如何說起。
“田野……還要生什麼氣呢?……反正我們落難到了這裡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何必想他那麼多?”
田野沒有言語,隻是深重的歎息,一聲複一聲地,連續不斷,不時又爬起身來,燃着火柴吸煙。
“田野!實際上我的家庭環境并不比你壞,我的父親在上海就開有兩家西藥房,在蘇州還有分号……”
雞已唱曉,天色露出曙光,三姑娘獨自一人,自說自話。
“……我有兩個哥哥……我的媽媽最疼我,從小就把我慣壞了,好吃懶做愛玩……從來就不好好念書……所以就落到今天的收場……喂!田野,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一句話呀?……你睡着了嗎……?”
田野的房間内一片靜寂,房門洞開,田野早已不知去向,三姑娘以為他睡熟了,不忍心再去驚醒他,便伏枕尋求暫時的安甯。
田野那裡去了?原來,他趁着三姑娘喋喋不休述說身世之際,偷偷溜出公寓在大街上徘徊,那人煙稠密的都市,隻有在清晨時才是幹淨的,他經過三思之後,等到天色放明,便趕到石闆街去,他已決定投入職業兇手的組織。
來到“鴻發”倉庫門前,田野又有點躊躇,終于他堅毅地擡起手來在闆木門上敲門,砰、砰、砰……
倉庫内竟冷清清的,似乎沒有人在内,門是緊緊的拴着,田野敲了一會,沒有反應,他感到奇怪,莫非這些匪徒僅是借用這個地方來聚集,平常并沒有人住守在内。
他沿着倉庫走,希望能在通風的窗戶向倉庫内一窺究竟,但是那些窗戶就沒有縫隙而且又用舊報紙在内密密的糊裱着,根本就看不到,田野冀圖找出第二個進口的地方,但是連牆的街面全是商店鋪面,及些住戶人家,也不能找出那一家是相通的出口,田野有點悒郁,踽踽地繞牆走,當他第二次來到倉庫的正門時,意外地,大門竟洞開,周沖一人站在門前,看見田野到來,便說:
“田兄,猜想你早該到了,請進來!”
田野點頭苦笑,沒有言語,緘默着,大步向倉庫内踏了進去,他對自己傷痕斑斑的臉上,似乎感到有點自慚形穢。
“田兄,昨天晚上劉文傑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周沖掩上大門,複亮電掣燈說:“今天你到這裡來,我們希望你并不是一時的意氣才好……”由于倉庫的地勢低,面積大,堆積的貨物不多,所以周沖的說話,全起了回聲作用,陰森森的,分外恐怖。
田野仍有躊躇,想說話,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于是,周沖遞給他一支煙卷,燃着打火機替他點上,一面說:“我曾說過,這世界絕無公理,強權肉食,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而且殺人并不一定違法,殺得有技巧,殺得不與法律抵觸,法律自然還會保護你,何況我們又是為争取生存——譬如說,醫生出來行醫,表面上是出來濟世活人,一方面也是為了讨生活,庸醫殺人,也是為了讨生活,不過他們的手段不同,号召力卻是一樣,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們隻要不敗,就能名正言順!”
“我在參加組織之先,可不可以有要求的?”田野忽然說。
“當然可以,而且我們還要做出信用給你看!”周沖似乎早預料到。
“我要求先把劉文傑幹掉!”田野堅決地說。
周沖豁然赫赫大笑。
他的個子不大,但是笑聲卻驚震了屋頂的瓦蓋,但是蓦地他的臉孔又扳了下來,帶着陰險地說:“我早說過你是逞意氣用事,你的目的隻是想利用我們向劉文傑報複罷了!”
“你們主持的是正義,執的法外之法——現在我來投效你們的組織,但在未入幫之前,我自己本身有着不平的事。
算是一種要求,或者算是條件也可以!難道說,和你們的組織有什麼抵觸之處?”田野強硬而忿慨地說。
“我們每個人在參加組織之先,都有着一段慘痛的不平之事,而且都是被迫上梁山,你的事情很容易解決!”周沖鄭重說:“不過,你目前隻是逞一時的意氣,将來難免會感到後悔!”
“隻要你們肯為我解決劉文傑,我至死不悔!”田野說。
“想置劉文傑于死地,僅是費舉手之勞!”周沖說時,自衣袋中取出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