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靜岡縣東臨太平洋,漁業資源豐富,不但盛産鲣魚、金槍魚、鳗魚等海魚,淡水養殖産業也很發達,也是全日本最大的淡水魚産地。靜岡縣周邊許多村落,都以捕魚為主業。
跟着小貨車沒有多久的時間,就來到了一處淡水湖邊。
我把車遠遠地停在樹林裡,徒步走進,隔着草叢望去。
鳥山從廂貨裡拖出一面大網,對着一郎訓斥了幾句,又打了他幾個耳光,才拉着錨繩,把距離湖邊三四米的漁船拖到岸邊,搖搖晃晃上了船。
一郎擦了擦鼻血,跟着鳥山到了船上,笨拙地解着網子。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一郎遠遠看去,動作異常僵硬,頭越來越低,幾乎要垂到網子裡。
鳥山大概是覺得一郎動作太慢,罵了幾句,又對着他的腦袋狠狠拍了一下。
“咕咚”,一郎失去重心,摔倒在船上再沒起來。
不過我好像看到,一郎的腦袋和他的身體分離了! 忽然,鳥山一聲慘叫,胡亂地揮着雙手,向後退去,卻被船欄絆倒,仰面摔進船艙。
一大片黑色的東西從船艙中躍起,湧向鳥山摔倒的位置。
鳥山立起上身拼命地撕扯着衣服,隐約能看到他的皮膚上面有東西在不停蠕動,随着他掙紮得越來越激烈,網子也被他借得纏住身體。
鳥山猛地站起,在網子裡胡亂掙脫,卻越纏越緊,直挺挺又摔進船艙。
船體震蕩,激起大片水花,終于恢複平靜,随着湖面輕微搖擺,蕩漾着一道道波紋,父子倆再沒有起來。
誰能想到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如此詭異的事情。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穿過草叢跑向那艘小船。
距離越來越近,依稀能看到船艙裡有東西在竄動。
當跑到岸邊,徹底看清楚船裡的景象時,我根本無法承受的視覺恐懼讓我再也忍受不了,背過身嘔吐起來。
四
強烈的嘔吐使胃部抽搐得劇痛,直到吐得沒有任何東西,我才擦了擦嘴角,大口喘着氣,努力使心情平複,才轉過頭看向船艙。一郎的身體在艙底平躺,腦袋早已脫離脖子滾落在網中,由于剛才鳥山的掙紮,人頭被網子層層包裹,那雙充滿死氣的眼睛罩了一層灰蒙蒙的顔色,透過漁網的窟窿,茫然地看着天空。
大堆大堆的水蛭、寄生蟲正從脖子和腦袋的斷口處向外鑽着,密密麻麻攪在一起,擠出無數冒着小泡泡的黏液,向鳥山的屍體爬去。
鳥山保持着臨死前驚恐的模樣,眼角撕裂了兩條血口子,巨大的眼球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任由惡心的蟲子咬開眼肌鑽進。
他的身體上更是堆滿了蟲子,撕咬着皮膚,順着傷口向身體裡擠着。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有一條水蛭順着鳥山的耳洞向裡鑽着,肥大的身體無法通過,隻能在耳洞外甩着半截身子,抽打着耳廓,夾雜着淡黃色液體的鮮血,不停地向外淌着。
我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努力使意識保持清醒。
一郎的腦袋怎麼會被鳥山随手拍掉?為什麼他的身體裡全是寄生蟲?既然是這樣,他應該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活着吃面,幫父親捕魚?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陰蟲寄體! 長年以腐肉、屍體為食的生物,體内會秘累大量的屍氣,就是俗稱的“積屍氣”。
受到“積屍氣”侵蝕,存活在此類生物身體裡的寄生蟲會因為沾染過多屍氣變成陰蟲。
長期吃這種生物的人,體内陽氣會被陰蟲吞噬,當屍氣勝過陽氣時,雖然看上去和常人并無不同,但是膚色蒼白、雙目無神、頭發稀疏,即使再熱的天氣,也是手足冰冷,很少出汗,一年四季隻喝冷水,其實早就變成了活屍。
盡管大多數人對此并不了解,但是這類生物天生帶着一種死氣,讓人見了就不寒而栗,更談不上去捕食。
比如中國的烏鴉、非洲的土狗、美國的秃鹫這些以腐屍為食的生物,即使在最饑荒的時候,也絕沒有人敢去捕捉充饑。
可是這幾種生物根本不會出現在日本,就算是有,一郎也沒有捕捉它們的能力,那他到底是吃了什麼,導緻自己變成了活屍? 我回想着鳥山父子的每一句話,忽然想到鳥山罵一郎時說的“要不是鄰居告訴我你天天在溝裡摳螺吃丢了我的臉”,我立刻醒悟! 螺!也就是小龍蝦! 一郎長年吃不飽肚子,就到溝裡摳小龍蝦充饑,而小龍蝦最喜歡吃的就是腐屍! 剛想到這裡,我突然為自己的推斷不寒而栗! 腐屍,是從哪裡來的? 一陣湖風吹過,已經被汗浸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在正午的陽光中,我還是感到全身冰涼。
寄生蟲仍在相互碾壓,“咕叽咕叽”的攪拌聲讓我覺得牙根發酸。
忽然,我覺得褲腳被人拽了一把,身後響起“踢踏踢踏”的聲音。
五
如果換作是一年前的我,可能這會兒早就跳起來或者根本不敢回頭看。但是經曆了這麼多事情,雖然本事沒練出多少,膽子卻多少漲了幾兩。
有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