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
”
“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伯爵?”
“他不在古堡,或許幾天都不會出現。
我建議你待在這兒,直到他回來。
同時,你可以檢查畫作,在他回來前評估一下那些需要照顧。
”
“幾天!”我驚慌地說。
“恐怕如此。
”
當他走向叫人鈴時,我在想:這是一個喘息的機會,至少我可以在古堡裡待幾天。
我猜我的房間接近古堡最堅固的主樓,窗子的陽台大得足以在兩邊各放一張石闆長凳,不過會使開口變窄。
我隻有踮起腳尖才能看到外面,我的下方是青苔,遠方是樹木及葡萄園。
我覺得很快樂,雖然我前途未蔔,卻不能自抑的去鑒賞房舍及其中的寶藏。
父親也是如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古紀念建築;畫作占第二位。
對我而言畫作是第一生命,但我還是承襲些許他對建築的熱愛。
即使在早上,我這個高高的房間仍然充滿陰影,因為窗子的缺鬥狀斜面阻絕了光線。
雖然我早已料想到,但是牆壁的厚度仍令我驚訝,巨形的壁氈幾乎覆滿一面牆,上面有色調變暗的孔雀藍,事實上是孔雀的圖案——孔雀在花園噴泉邊,列柱,斜倚的女人,和時髦的紳士,很明顯的十六世紀作品。
床上有華蓋,後面有簾幕,當我拉開它,我發現後面有個小道,通往一座凹室,這裡大得像個小房間,裡面放了櫥子、浴盆,有鏡子的梳妝台,我瞥了自己一眼,突然笑了。
是的,我看起來真的很有能力,幾乎可說是可怕。
我滿身旅塵,我的帽子戴得太後面,已不是它該有的樣子,我的頭發——長、厚、直是我唯一的優點,完全被藏起來了。
女仆帶來熱水,并問我是否喜歡冷雞肉及一瓶當地出産的葡萄酒,我告訴她那很合我的口味。
她離開後,我很高興,因為她明顯的好奇心及對我出現表現的興奮,都提醒我做了件粗率的事。
我脫下鬥篷及那頂變形的帽子,然後拿掉發針讓頭發披散肩上。
我現在看起來多麼的不同,不僅看來較年輕,也較敏感。
現在我是那僞裝自信女人後面那個吓壞了的女孩。
外表很重要,我一定要記住。
我以我的頭發為傲,它是深褐色的,不過栗色的添加,使它在陽光下散發出紅色的光澤。
我在浴盆中清洗全身上下,覺得煥然一新。
然後我穿上亞麻襯衫,一條灰色麥利諾羊毛裙,及一件顔色相襯的開詩米短衫。
這件短衫的扣子高到脖子,我确信自己穿上它會被誤認作三十歲的女人,這當然是我梳起頭發的時候。
我不喜歡這種灰色,因為我喜歡各種色彩。
我直覺地知道某種藍色、綠色、紅色或紫羅蘭色會使這灰裙更添特色,可是我雖然喜歡調和色彩創造美麗,卻絕對不想在自己的衣服上實驗。
我工作時穿的薄外套,是暗褐色,就像我父親穿的那樣樸素、簡單,事實上我就是穿他的,雖然有點大,不過還合身。
當我在扣短衫時,有人來敲門,我瞥一眼梳妝台上的鏡子裡的自己:我的雙頰有點紅,我的頭發垂在腰際,披在肩上,像是一件鬥篷,我看來絕對不像那位該出現在這房間裡的堅強女人。
“是誰?”我叫道。
“小姐,你的餐盤。
”女仆進門來了。
我一手把頭發往後拉,另一手稍微掀起一點簾幕。
“請放在這兒。
”
她放下後走出去,我才發現我有多餓,所以我出來檢視餐盤,有一條雞腳,一卷才出爐的硬皮面包、奶油、起士和一瓶酒。
我坐下,吃了起來,非常美味。
本地出産的酒,是由生長在古堡視野内的葡萄釀制。
食物和醇酒讓我昏昏欲睡,也許後者的影響較大。
無論如何,我累了。
前晚我日夜旅行,大前晚隻睡了一下子,況且我幾乎沒吃什麼。
我覺得一股睡意向我襲來,無論如何我都會在古堡待上一陣子,我将要參觀此地的寶藏,我記得和父親一起待在大宅院的情況,我憶起當我面對稀有藝術作品時的興奮,那種了解與贊賞的熱情似乎分享了創造者的喜悅。
我肯定這種類似的經驗正在古堡中等着我……如果我能留下享受他們的話。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火車的搖晃。
我想着古堡裡的生活,和古堡外的生活。
農夫正照料着葡萄,為收成得意。
不知那農婦的孩子出世了沒有,是不是一個男孩?不知伯爵的堂弟怎麼想我?或者他早已忘記我了?我睡覺了,夢見自己在一個畫廊,正清理一幅圖畫,那上面的色彩前所未有的耀眼——翠綠色與灰色對比……猩紅色與金色。
“小姐……”
我離開椅子,有一刻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一個女人站在我面前——又瘦又小,她的雙眉糾在一起,顯得有些不安。
她金砂似的頭發做成卷曲狀與浏海,顯得膨松,以掩飾它的稀少。
不安的灰色眼珠在皺起的眉頭下打量我。
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衫,上面飾以粉紅色鍛結,下着深藍色裙子,她的雙手緊張的抓着喉嚨上的粉紅色蝴蝶結。
“我睡着了。
”我說。
“你一定累極了,泰拉泰爾先生建議我帶你到畫廊,不過,也許你想多睡一會兒。
”
“噢不,不,現在幾點了?”我看了看金表,它曾屬于母親,我把它别在短衫上。
我這麼做的時候,我查覺我的頭發披在肩上,我有一點臉紅。
我匆匆把頭發往後拉,“我一定累得睡着了,我整晚旅行。
”
“當然,我等一會兒再來!”
“你真好,請告訴我你是誰好嗎?你知道我是勞森小姐,從英國來的,要去,嗯……”
“是的,我知道,我們以為是位男士,我是杜布依小姐,家庭教師。
”
“噢……我不知道……”我停住了,為什麼我該對這幢屋子裡誰是誰有概念?我的頭發飄散在背後使我有點難為情,它讓我出現了從來沒有的口吃,我得裝扮出平日的嚴肅樣子。
“也許你希望我半小時後再來?”
“給我十分鐘,讓我可以見人,那樣我會很高興接受你的邀請的,杜布依小姐。
”
她松開眉頭,不确定的笑着。
她一離開,我立刻進入浴室。
看着自己。
什麼樣子,我想。
我的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