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雙眼發亮,頭發如此雜亂。
我抓住頭發将它們緊緊拉在腦後,然後把它們編成辮子,盤成一個髻,用發針緊緊固定在頭頂。
這個樣子,讓我看起來更高了。
兩頰上的紅潤已消失,我的雙眼現在是暗灰色,它們就像一潭水,反射我衣服的顔色,正如天空會改變海水的顔色。
基于這個原因,我應該穿綠色或藍色,可是我告訴自己,我的資産并非憑借個人的吸引力,若是要赢得雇主的信心,我得表現得像一個明智的女人。
我将灰暗的色彩視為養成自己多刺的外表的一部分,我相信它們是一個女人獨自與世界搏鬥的武器,現在我的嘴已形成我試着采用的堅定線條,在杜布依小姐回來前,我已經準備好照我熟悉的規則行事。
她看到我時吃了一驚,所以我知道我一開始給她一個多壞的印象。
她的眼睛看着我的頭頂,我感到一絲滿意,現在沒有一絲頭發不整齊,它們整潔、嚴肅,正是我喜歡的。
“很抱歉,打擾了你,”這個女人太多禮了,那個小事件已經過去了,我睡着了,沒聽到敲門聲,是我的錯。
我告訴她說:“所以泰柏泰爾先生已經告訴你帶我去畫廊,我非常想看那些圖畫。
”
“我對繪畫所知有限,不過……”
“你說你是家庭教師,所以古堡裡一定有孩子羅。
”
“隻有吉娜薇薇,伯爵先生隻有一個孩子。
”
我的好奇心很強,但是不能問問題。
她雖然想談,卻有些猶豫。
我是多麼想知道啊!不過,我要求自己不要。
随着時光過去,我變的越來越樂觀。
短暫的休息和那些食物真是太棒了,清洗和更衣使我大大不同。
她歎息道:“吉娜薇薇很難纏。
”
“孩子們通常都是如此,她多大了?”
“十四。
”
“那麼我相信你可以輕易的控制她。
”
她給我一個疑惑的表情,然後她的嘴微微扭曲:“這就是證據,勞森小姐,你不認識吉娜薇薇。
”
“溺愛!我想,身為唯一的孩子。
”
“溺愛!”她加強了語調,是害怕?憂慮?我分辨不出來,“噢,那個……也有吧。
”
她很軟弱,這是非常明顯的,她是我最不可能選擇的家庭教師。
如果他們選了這個女人擔任這樣一個職務,可以确信我得到修複古畫的機會一定很大。
雖然我也是一個女人,我一定會找一個能力比這個可憐的小東西強多了的人。
伯爵先生會不會覺得女兒的教育和修複古畫一樣重要呢?當然這得等着以後才知道,我迫不及待的想和這個人會面。
“我可以告訴你,勞森小姐,控制這個女孩是不可能的。
”
“也許是因為你不夠堅持吧。
”我輕輕地說,然後改變話題:“這個地方真大,我們接近畫廊了嗎?”
“我會告訴你的,一開始很容易迷路,我就是這樣,即使現在也還有困難。
”
我想,你永遠都會發現自己有困難。
“我猜你來這兒有一陣子了吧?”我問道,僅僅是為了在我們通過房間沿着走廊步上階梯時有話好說。
“很久了……八個月。
”
我笑了,“你稱這個叫久?”
“别人沒有待過這麼久,沒人超過六個月。
”
我的心思由支柱的雕花轉移到屋主的女兒。
所以這就是杜布依小姐能被留用的原因,吉娜薇薇如此嬌縱所以很難留住家庭教師。
有人或許會認為堅強的古堡之王可以控制他的女兒,但是也許他不夠關心吧。
而伯爵夫人呢?很奇怪,在杜布依小姐提到這個女兒之前,我沒有想過還有一位伯爵夫人。
既然有小孩,當然該有一位夫人。
她現在也許正和伯爵先生在一起,這就是為何由堂弟接見我的原因。
“實際上,”她繼續道:“我一直告訴自己應該離開,麻煩的是……”
她沒說完,其實也沒必要,我很了解這種狀況。
她能去那兒?我想像她住在荒涼的寄宿公寓中或者她有一個家…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得自己謀生。
有許多這類的例子——絕望的以驕傲與尊嚴交換食物和遮蔽。
噢,是的,我全然了解,不可能再明白了,因為它可能是我預知的命運。
這溫和的女人,無所憑藉。
有什麼是比有教養的貧窮更難忍受的?被視為名門閨秀下教養長大,受的教育和你将服侍的人一樣好,甚至更好。
不斷自覺到處于何種地位,既不活在階下仆的低俗味道中,又得不到這個家庭的關心,處于被遺忘的狀态下。
噢,這是多麼難忍,又多不可避免。
可憐的杜布依小姐,她喚起了我的自憐與恐懼。
“任何的工作都有缺點。
”我安慰她。
“噢,是的,是真的,而且這邊特别多……”
“古堡像是一座寶庫。
”
“我相信那些畫值一大筆錢。
”
“我聽說的,也是這樣。
”我的聲音很溫暖。
我将一隻手伸出摸摸我們正通過的房間的麻質壁闆,好華麗的地方,我想。
不過這種老建築需要持續的照料,我們通過了一間大房間,這種房間,在英國被稱為日光浴室,因為它有意的采集光線。
我停下檢視牆上武器的外觀,牆非常的新,我懷疑在石灰油漆下,也許有壁畫,我想這極有可能。
我記得當父親有一次發現一些被湮沒幾世紀價值非常的壁畫時,有多興奮。
如果我也能有這種發現,是何種的勝利!當然個人的勝利是次要的,我會如此想是因為我有幸參與其中。
其實這是藝術的勝利,就如其它的發現一般。
“伯爵先生無疑的,以它們為榮。
”
“我……我不知道。
”
“他一定是的,無論如何他夠關心,想要檢視是否要修複它們。
藝術珍寶是人類共同的遺産。
擁有它們是一種殊遇,一個人該記住,藝術……偉大的藝術,不屬于任何個人。
”
我停下了,我又提起我最愛反覆談論的話題,正如父親所說“那些有興趣的人,或許會分享你的知識;反之,則會覺得無聊。
”他是對的,杜布依小姐正屬于後者。
她笑了,小小的輕笑聲中沒有快樂或喜悅在其中,“我從不期望,伯爵先生對我表現他的感覺。
”不會的,我想。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