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九章 命运坎坷

首頁
    呢?而且,看她在舞廳中的情形,大家都把她捧得很高,氣派也擺得很大,斷然不會這樣下賤吧?但晚上不回家,究竟是什麼道理呢?” 洗漱完畢,發現書桌上吳全福留下一張條子,請他中午到他的書報社去吃飯,有事相談。

    田野猜想吳全福又是找他讨論如何善後懶蛇的問題,這是最叫他頭痛的事,而且吳全福向來就是喋喋不休,婆婆媽媽的一套空理論,根本不着實際,實在不願意和他見面。

    想起霍天行曾說過,懶蛇的問題交由他負責處理,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了?田野便趕往德輔道中茂昌洋行。

    豈料霍天行這天并沒有到辦公室,金麗娃也沒有在,一個小職員告訴田野說:“霍經理和他的太太到青山灣去收帳去了!” 田野便知霍天行的确趕到青山灣去處理懶蛇的屍首,心中又比較安逸一點。

    退出茂昌公司,更好像沒有去處,無聊地四處閑蕩,吃過午飯,為排解寂寞,到“皇後”戲院看了一場電影,又在咖啡館中消磨了一段時光,這種生活照說很寫意。

    但是田野的心中卻像打了什麼結,心理總是蹙憂的。

     晚間回返公寓,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信,那是長長的潔白的洋式信封,信封上印有太古洋行的彩色圖案,兩行細細的英文打字,注明地址及田野先生收等字樣。

     田野手顫索,這是太古洋行的回信了,他充滿了熱望,匆匆拆開信封,那隻是簡短的幾行洋文:明日上午十時,請至敝公司面談。

    以下便是陳經理的簽字。

     田野興奮得幾乎發狂,這是洋規矩,求職信去了,隻要有機會面談,就有得到職業的希望了。

     這時,他再不擔憂三姑娘是否整天整夜沒有回過家?霍天行找到了懶蛇的屍首以後怎樣處理?周沖會不會向他尋仇?吳全福對他和懶蛇的問題怎樣解決?……種種煩變都不再擺在心上。

     明天上午十點鐘,這時間的距離尚遠,田野要斷然決心争取這份職業,他不能以憔悴形穢見人,又匆匆趕出屋外,到理發店理發,澡堂洗澡,又到洋服公司買了兩套像樣的西裝,打扮得整整潔潔,晚飯時更放懷暢快地喝了很多的酒。

    晚上返回公寓已是深夜一點,三姑娘仍是沒有回來,那已經是兩天一夜了,再把這夜過去,那就是兩天兩夜沒回家了!她到底的是什麼職業?做了紅舞女難道說就和家庭脫了節嗎? 但田野不再為她擔憂,他萦繞腦際的是明天在太古洋行見人時應該說些什麼話?應該怎樣說才能婉轉,能打得動别人的心弦,博得别人的同情,取得這份職業? 吳全福回家就早睡了,也沒有人來打擾他。

    田野躺在床上不能入眠,也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感憂。

     夜深了,已經溜過了港九間最後一班輪渡,三姑娘還是沒回來的迹象,田野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已經決意不為她的私生活煩惱,為什麼又老排不開呢?終于,以氈毯蒙着腦袋,算是睡着了,但是常常驚醒,每次醒來就急忙看手表,生怕睡過了時間,誤了大事,心情沒辦法安靜下來。

     時間還早着呢,六點鐘還不到,田野便決意不再睡了,起床抽了根香煙,行出屋後的涼台,呼吸了一陣新鮮空氣,晨間略有點霧,霧中的景色的慘淡的,并沒絲毫清新與光明的景象。

     還不到七點鐘,他就打扮得整整潔潔,為避免和寓所中的住客接觸,提早外出。

     在香港的酒家茶樓,都有早市生意、為早起的人們作晨間“茶”的享受,田野在一間酒家裡享受了一頓豐富的早餐,他的胃口從來沒有這樣好過,又購一份晨報慢慢閱讀,藉以消磨時間,但時間卻像在開玩笑似地,蝸牛比它爬得快;一分一秒,慢慢地,慢慢地溜過去,好容易才挨到八點鐘,田野又把太古洋行的那封回信取出來閱讀了一遍,又重新盤算見面時候所應該說的話。

     終于,磨到了九點鐘,他懷着興奮的心情趕往“太古洋行”大樓而去。

     跨進大門,心情是懦怯的,因為成敗未蔔,向把守大門的紅頭阿三問明貿易部所在處,便挺起胸脯壯着膽子走進去,這種求職的滋味已經好久沒嘗試了。

     貿易部正在忙碌,打字機聲浪不絕于耳,田野找着一個職員,取出信函,禮貌說明原委,要求見陳經理,職員便把他領進經理室。

    那陳經理是個秃頭的中年人,臉貌和悅,看見田野,便馬上在他的辦事桌的皮圈椅站立起來,笑臉相迎,田野屢次求職,從未見過這樣和藹的場面。

     “你就是田先生吧!” “是的,陳經理,我接到你們的覆信……” 倏而在經理室側旁的打字間裡,卻探出一個小女郎的頭來,那正是田野思慕已久的桑南施小姐。

     “我等你半天了!”桑南施說,她的蛋臉永遠是甜甜蜜蜜的。

    “還認識我嗎?” 田野是驚喜的雙重感覺,她為什麼會忽然會在這裡出現,同時,田野又忽然下意識地起了一陣顫悚。

    因為桑南施清楚他的底蘊,知道他曾經做過小偷,這會不會影響他的求職呢? “不要奇怪,這位陳經理是我的舅父。

    ”桑南施指着那位秃頭的經理說:“我父親委拖他代為招請職員……” “她選中你了!”陳經理笑口盈盈地向田野說。

     桑南施忙瞪他一眼。

    像撒嬌,又像蠻狠的。

    複向田野說:“我父親年紀大了,事事怕麻煩。

    趁在我舅父這裡招考職員,他順便找一個……” “對不?我說她選中你了!”陳經理年紀雖大,倒像非常風趣,喜歡恢諧的人,不管和田野是怎樣的陌生,就老抓着桑南施開玩笑。

    “她一看見你的照片,說是老朋友,就不征求爸爸的同意,一定指定要你,今天早上八點半鐘就來了,直等到現在……” “舅舅,你讨厭——我不來了!”桑南施要發急了,擡起了纖手,作要打陳經理的狀态,樣子非常天真的。

     “好吧?你讨厭我,那末就快帶田先生去見你爸爸!”陳經理向她扮了個鬼臉。

     事情完全出田野意料之外,空緊張了半天,他莫明其妙的為什麼桑南施會對他的印象會這樣的好?他們的相識,不過是一個奇遇罷了,回想當夜被追捕逃亡的情形,田野的心中猶有無上的羞愧,這是他和桑南施之間畢生也洗不淨的瑕疵。

     “陳經理的工作很忙,應考的求職者接踵而來。

    ”桑南施向田野說。

     “我們就走吧!” 田野确實不大願意去,假如這個職業是由桑南施用情感而挑選,無異等于一種施舍,況且桑南施知道他的底蘊,在她的父親手底下做事,精神上總有點尴尬。

     桑南施天真、活潑,一股子大家閨秀所少有的模樣她都有,可能是她的家庭把她嬌生慣養,使她有着嬌蠻的縱态,她和舅舅賭了氣,臨行時,竟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還是田野禮貌地向陳經理道别。

     出了太古洋行大樓,田野想婉轉向桑南施推辭,不想接受這份職業,但呐呐不能出口,桑南施的臉孔永遠是那末甜媚的,不過高的身材,正值發育年齡,這一切都把田野迷惑了。

    田野怎忍拂她的意思呢? 桑南施竟挽上他的胳膊,笑着說:“哼!你又‘黃牛’了,說來找我,又沒有來!” 田野苦笑,呐呐說:“我不好意思……” “為什麼呢?”桑南施瞪大了眼。

     “……這也許是一種……”默了半晌:“……一種自卑感……” “噢,說什麼話?”她呶起小嘴表示生氣了:“你在侮辱我的為人了!下次再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就不睬你了!” 田野的臉孔脹得绯紅,更難以把推辭的話說出口。

    桑南施帶田野行向停車場,她有自備汽車停着。

    司機已經替她把汽車駛了出來,在身旁停下。

     “你的父親開的是什麼公司呢?……或者在什麼機關?”田野忽問。

     “你先别問,去了自然知道了,工作會比太古洋行輕松,待遇也比太古洋行高……” “我不是計較待遇問題!” 停車場處有她的汽車停在。

    桑南施把田野請進車内,司機也不問話,駕車駛出英皇道,過銅鑼灣,直抵加路連山道。

     “你的那位霍夫人呢?”桑南施突而其來地向田野問,語氣中還好像有點妒忌。

     “我的霍夫人……”田野感到奇特。

     “是的,你不是替她做事嗎?” “噢,我辭職了,另謀出路——”他信口開河。

     “她會讓你走嗎?” “我不是賣身的!” 汽車在一座别墅式的洋房前停下,那洋房的門側,有着一塊洋式招牌,英文排在上面,中文排在下面,是“聖蒙慈善會”幾個字,這間慈善會,是港九地區著名的慈善機構,由港九的社會名流組成,任何慈善工作都做,田野常在報端看到它的名字,但從沒有想到它的機構就在加路連山道。

     “令尊在這裡麼?……”田野離開汽車時問。

     “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