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捏着手腕跺腳直跳,罵道:“你媽媽的奶羔子,給我打,往死裡打!”二二十名青頭一擁而上,頓時将卓木強巴圍了起來。
羊滇的手痛終于稍稍好一點了,他想看看那個被圍着的人究竟死了沒有,撥開身邊的幾名愣頭青道:“滾開,我要親自收拾他!”話音剛落,前面幾名混混就像被炸彈掀翻一樣倒飛了出來,那人堆空出一個缺口,卓木強巴站在人圈中,兩眼通紅,渾身散發着酒氣,看樣子站都站不穩。
可是,躺在他腳邊,捂着身體不同部位哀号的那十幾個人是怎麼回事?真是見鬼了!
剩餘不多的幾名小青年,敬若天神地看着中間這個醉漢,一個個捏着小拳頭手直發抖,卓木強巴向前一挪步,他們趕緊讓出一條道來。
卓木強巴一步一踉跄地朝羊滇走來,那晃悠悠的步姿猶如風中之燭,可身上散發的那股騰騰殺氣,讓羊滇不由緊張起來,心中反複思量着:“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羊滇不敢怠慢,搶先左手一拳擊去,這記刺拳卻是虛晃,跟着的右勾拳才是勁力十足。
在拳台上,他這記後右手勾拳不知放倒了多少對手,可這次卻落空了,也不知怎麼的,那大個子邁着醉步,左一搖右一晃,自己那兩拳就沒擊在實處。
想回拳重擊,他隻覺得腹部一痛――卓木強巴的拳頭已經結結實實地嵌入羊滇的腹部,這一拳,才讓羊滇知道什麼叫鐵拳,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打得快從嘴裡噴出來。
“我說讓你來打我的!那是看得起你!”又一拳,痛的感覺從羊滇左臉頰傳來,帶着骨頭碎裂和牙齒崩落的聲音,痛覺就像水中波紋,從左臉頰傳導至左半身,羊滇頭暈腦漲,兩眼發黑,一時臉頰共唾沫一色,鮮血與驚呼齊飛……
“你叫些什麼人來打我――”這一次,痛覺中樞換至右臉頰,眼前一團金星,舌頭歪向一邊,大腦和身體似乎斷開了聯系,羊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轉向何方……“難道我真的是……随便什麼人都可以罵我?”鼻梁正中好似撞開了一朵鮮花,将金色星星也撞得不知去向,那種感覺,熱乎乎,火辣辣…
“随便什麼人都可以打我嗎?”身體已騰飛在空中,隻能用意識去親吻大地,四肢百骸,幾乎同時感覺到無法忍受的劇烈疼痛,同時羊滇心靈深處升起一個意識,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完了。
“難道我天生命賤!”巨大的沖撞力從腰脊傳來,斷了,鐵定斷了,看來自己的下半身得和下半生說再見了……
卓木強巴說完這幾句話,将那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羊滇夾在腋下,抓住他頭發,讓他看着自己,憤怒道:“你說――我有沒有對不起你!”
或許是出于生命最終的本能,羊滇突然清醒過來,帶着哭腔道:“沒有!”
卓木強巴又問道:“你說!我對你好不好?”
羊滇遲疑道:“還……還不錯。
”
卓木強巴手上稍一用力,羊滇立刻殺豬般嚎了起來,連連點頭:“好,好……”
卓木強巴情緒激動,大聲道:“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要折磨我!”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答錯就有性命之憂。
羊滇一時呆住了,隻是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裡,朝不保夕,該怎麼回答?還是繼續口吐唾沫,四肢亂抖算了。
卓木強巴又将這個人的頭轉過來,讓他看着自己,惡聲道:“你說!你,知,道,錯,了,嗎!”
羊滇面容悲痛,兩行濁淚擠出眼窩,哀聲道:“哥哥,我錯了……”卓木強巴好像一個臨終之人在合眼前聽到自己最想聽到的話一般,悲從中來,将羊滇小心地放在地上,眼睛似乎清澈一些了,同樣悲痛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你錯了,那我叫你來打我,你為什麼不出手?難道你忘了我說過,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嗎?”
一聽這話,羊滇更是傷心得不行:“哥哥,我也想啊,但我真的打不死你啊!再打下去,我和我那一班兄弟,恐怕比你還先死啊!
嗚……”
他哭了,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嗎?卓木強巴搖晃着站了起來,看着躺在地上的羊滇,背着雙手道:“來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我不會還手了,哪怕被你打死也不會還手了。
”說着,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機會!羊滇一看機會難得,趕緊手足并用,連滾帶爬,朝門口鑽去。
見離卓木強巴遠了,他才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帶着幾個還爬得動的兄弟快速逃命,同時害怕卓木強巴追來,還不忘安慰他兩句:“哥哥,今天我是打不死你了,改天,改天我叫夠兄弟,拿好工具再來……哎呀!”又是一跤跌倒在地,趕緊快爬幾步……
“媽的,那家夥怎麼回事?和兩年前完全不一樣嘛!真他媽邪門兒!”左邊一個捂着胳膊的人道。
羊滇重重地哼了一聲。
右邊一個蒙着鼻子的人道:“我們真是背運,那家夥這兩年多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難道是少林寺?”羊滇重重地哼哼了兩聲。
身後一個捧着心窩,彎着蝦腰的人道:“老大,難道我們就這樣……就這樣算了?”
右邊一個眼睛像熊貓,臉龐如畫彩的人道:“還能怎麼樣?我們二十幾個兄弟,都被人家丢翻了……”
“誰說就這麼算了!”羊滇咆哮道,“誰敢再他媽說算了,我就割了他媽的去喂狗!走!把所有兄弟都給我叫來!把所有家夥都帶上!這次還打不死他,我就不姓滇!”
後面一人暗中猜疑:“好像,老大本來就不姓滇啊?”
這行人急匆匆要去找幫手,誰也沒留意,在街燈後有兩個背着大大行囊的人正注視着他們。
這麼深的夜,會是誰呢?
隻聽左邊稍矮一點的人道:“有沒有搞錯,二十幾個人打不過一個人,這二十幾個人也太差勁了。
”
右邊高一些的人道:“你說,他們說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強巴少爺?”
矮一點的人道:“嗯?不知道啊,不過,好像根據教授提供的地址,相約酒吧應該就在這附近。
哎,隻是周圍的建築物變化太大了,教授又是好幾年前來的,以我這樣的偵察手段,現在都摸不準門路,我們順着那幾個人來的方向找一找吧。
”
高一些的人道:“喂,我說,如果強巴少爺真的喝醉了,就我們兩個人,恐怕制不服他啊,還是先聯系教官他們吧。
”
矮一些的人點頭道:“對呀,教官他們走的南邊,如果找到了的話應該給我們打電話了。
嗯,我們找到那地方就給教官打電話吧。
”
醉了,真的醉了嗎?真的醉了,還知道自己醉了嗎?卓木強巴空對吧台,裡面的人在打鬥開始時就逃得幹幹淨淨,如今更是空無一人。
一個酒保原打算回來收拾殘局,一看這個煞神還坐在那裡,吓得屁滾尿流地跑開了。
卓木強巴肆意地挑選着吧台上的酒,不管黃的白的紅的,他一瓶接一瓶地喝。
這些飲料下肚的感覺真是好啊,喉頭像有炭在燃燒,胸口像有火在燎烤,腦袋似乎與身體分家了,是飄忽在半空中的,每走一步,如踏雲端。
每喝一口,就砸掉一瓶,卓木強巴在空無一人的酒吧舞廳裡肆意破壞,踢斷欄杆,掀翻桌子,他隻覺得體内有股沖動。
想要沖開束縛的沖動,剛才那場打鬥就像一根導火索,将體内蘊藏的力量都引了出來,頓時感覺到周圍有股無形的力量壓抑着自己,他要把它掀開,統統掀開!踢累了,砸累了,又坐回吧台,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喝完又砸,砸完再喝……
酒杯中,‘酒水的波紋一圈圈蕩漾開來,在卓木強巴眼裡,出現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是英啊?不,是女兒,她笑得多開心啊,一定很幸福,怎麼……怎麼會變矮了?多吉?多吉為什麼還不回村子去,為什麼長胡子了!啊,原來是岡日,你和岡拉還好嗎?岡拉旁邊的人好兇,胡楊隊長,怎麼會突然看到胡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