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四∷起屠維作噩三月,盡一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建炎三年金天會七年。
己酉,一一二七年
三月,己卯朔,日中有黑子。
庚辰,中書侍郎兼禦營副使朱勝非守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兼禦營使。
金人攻江陰,至夏港,距城八裡而近。
守臣胡紡遣統制官王奂等拒敵,且謂簽書判官廳公事李易曰:“吾曹有死城郭之義,公有母,宜少避。
”易歸告其母蔣氏,蔣氏誓同生死,聞者感泣。
既而金人以有備,亦引去。
和州防禦使馬擴上言前計之誤失:“翠華奄處淮甸,泥于請和,勢力日益窮蹙,此誤計也。
信王脫于拘囚,結集忠義,所得壯勇不啻數十萬,日望王師相為策應,乃以群言谮沮,禁其渡河,反使金人簽軍南渡,既連破大名、東平,略不為備,遂使金人大肆蹂躏,此失計也。
金人遠來,人馬疲乏,且自争玉帛子女,飽其負載,兼淮西仍金民兵,彼顧前無利,計後有害;又有江北不及渡者,西兵與諸軍潰卒,往往奪路,會合于範瓊;敵又睥睨金陵、鎮江,守把舟船,而天雨連降,平地水發,道塗泥濘,馬步俱不能進,是以敵心頓沮,不思渡江以迫大駕。
此皆上天眷祐有宋許陛下得以圖回。
臣今辄以機速利害,畫為三策:願陛下幸巴蜀之地,用陝右之兵,留重臣以鎮江南,委健吏以撫淮甸,破敵人之計,回天下之心,是為上策;都守武昌,襟帶荊湖,控引川、廣,招集義兵,屯布上流,扼據形勢,密約河南諸路豪傑,許以得地世守,用為屏翰,是為中策;駐跸金陵,備禦江口,通達漕運,亟制戰艦,精習水軍,厚激将士,以幸一勝,觀敵事勢,預備遷徙,是為下策。
若貪顧江湖陂澤之險,納探報之虛言,緩經營之實績,倚長江為可恃,幸敵人之不來,猶豫遷延,候至秋冬,使敵人再舉,驅集舟楫,江、淮千裡,數道并進,然後悔其已晚,是為無策。
”累數千言,皆切事機。
辛巳,尚書左丞葉夢得初執政,帝谕之曰:“今日兵、食二事最大,當擇大臣分掌。
”門下侍郎顔岐等頗疾之,乃語知杭州康允之曰:“上欲以次對授公,而為左丞沮止。
”允大怒,與其将曹英謀,以為陳通馀黨在者三千馀人,聞夢得秉政,不自安,皆謀為亂,帝不信,岐等證之。
夢得與朱勝非舊不相能,勝非入相,首言夢得議論不協。
會杭州士民上書訟夢得過失,有及其閨門者。
诏以夢得深曉财賦,可除資政殿學士、提舉中太一宮兼侍讀,提領戶部财用、充車駕巡幸頓遞使。
夢得執政凡十四日而罷,辭不拜,遂徑歸卞山。
向德軍節度使、禦營使司都統制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仍兼都統制。
淵自平江赴行在,遂有是命,諸将多不悅者。
淵輕财好義,家無宿諸,每曰:“朝廷官人以爵,使祿足代耕。
若切切事錐刀,愛爵祿,我何不為富商大賈耶!”
尚書吏部侍郎兼直學士院孫觌試戶部尚書。
資政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呂頤浩為江南東路安撫制置使兼知江甯府。
自乾德以來,輔臣以本職典藩者,惟呂馀慶、郭逵及頤浩。
壬午,诏:“新除簽書樞密院事王淵,免進呈書押本院公事。
”
初,扈從統制、鼎州團練使苗傅,自負世将有勞,以淵驟得君,頗觖望;威州刺史劉正顔,常招降劇盜丁進等,以賞薄怨望;又淵既薦正彥,後檄取其所予,兵,正彥執不遣,以此怨淵。
帝在維揚,入内内侍省押班康履頗用事,妄作威福,諸将多疾之。
及幸浙西,道吳江,左右宦者以射鴨為樂;比至杭州,江下觀潮,中官供帳,赫然遮道。
傅等切齒曰:“汝輩使天下颠沛至此,猶敢爾耶!”有中大夫王世修者,能甫兄子也,靖康末,知荥澤縣,以守禦功改京秩,遂為傅幕賓。
世修常疾閹宦恣橫,為尚書右丞張徵言之,徵不納,乃退為正彥言之,正彥曰:“君言甚忠,當與君同去此輩。
”俄聞淵入右府,傅、正彥以為由宦者所薦,愈不平,遂與世修及其徒王鈞甫、馬柔吉、張逵等謀先斬淵,然後殺内侍。
鈞甫、柔吉,皆燕人,所将号“赤心軍”。
議已定,是日,宰相朱勝非奏言:“王淵除命,諸将有語。
”乃令淵依執政恩例,不與院事。
傅等即部分兵馬,且使人告淵以臨安縣境有劇盜,欲出兵捕之。
康履之從者有得小黃卷文書,卷末字兩行,曰“統制官田押,統制官金押。
”履問:“此何謂也?”曰:“軍中有謀為變者,以此為信号,從之者書其名于後。
”履密以奏。
帝命履至都堂谕勝非,使召淵為備。
勝非問:“知其謀否?”覆曰:“略知。
期以來早集于天竺寺,方谕其意,田即苗,金即劉也;詐言謀于城外以誤淵,使遣部曲出外耳。
”勝非即召淵告之。
日暮,淵遣一将将精兵五百人伏于寺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