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嘗進修德之說,疏凡三上,且曰:“願陛下處宮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後氈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後?亶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後窮邊絕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後語言、動作受制于人;享嫔禦之适,則思二帝、母後誰為之使令;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後誰為之尊禮。
要如舜之兢業,湯之危懼,大禹之菲惡,文、武之憂勤,聖心不倦,盛德日隆,而天不之助順者,萬無是理也。
”及是又申言之,且曰:“天時人事,至此極矣,陛下睹今日之勢與去年孰愈?而朝廷之措置施設,與前日未始異也。
俟其如維揚之變而後言之,則雖斥逐大臣,無救于禍。
漢世災異策免三公,今位宰相者雖有勳績,然其才可以辦一職而識不足以幹萬機,願更擇文武全才海内所共推者擢任之。
”
中書舍人季陵言:“金人累歲南侵,生靈塗炭,城邑丘墟,怨氣所積,災異之來,固不足怪。
惟先格王正厥事,則在我者其可忽耶!臣觀廟堂之上無擅命之人,惟将帥之權太盛;宮阃之内無女谒之私,惟宦寺之習未革。
今将帥位高身貴,家溫祿厚,擁兵自衛,浸成跋扈之風。
去年禦敵,嘗遣王淵,桀骜不行;改命範瓊,心懷怏怏。
苗、劉二賊乘間竊發,豈一朝一夕之故哉!逮勤王之師一至錢塘,拘占房舍,攘奪舟船,淩轹官吏,侵漁百姓,恃功益驕,莫敢誰何,此将帥之權太盛也。
宦寺撓權,為日固久,不幸維揚大臣暗于事機,渡江之初,得以自衒,竊弄威柄,有輕外朝之心,上下共憤,卒碎賊手,亦可以戒矣。
比聞藍珪之流,複有召命,黨與相賀,氣焰益張,衆召僧徒,廣設齋會,以追薦錢塘之被害者,行路見之,疑其複用,莫不切齒,此宦寺之習未革也。
自古天子之出,必載廟主而行,示有尊也。
前日南渡,事出倉卒,有司迎奉,不能如禮。
既至錢塘,置太廟于道宮而薦享有阙,留神禦于河浒而安奉後時,行路之人,見者流涕。
今茲駐跸,又幾月矣,未聞下款谒之诏,慰在天之靈,《洪範》不肅之咎,臣意宗廟當之。
比年盜賊殺戮長吏,如刲孤豚,殘虐百姓,如刈草艾,朝廷苟且,例許招安,未幾再叛,反堕賊計。
元兇之罪罔獲,忠臣之憤不雪,赤子之冤未報,不謀之咎,臣意盜賊當之。
昨太母臨朝,奸臣馬擴上疏,謂上策入蜀,中策都武昌,下策都江甯,臣常诘之,第言‘天子必憚遠涉,由下引之以及中,由中引之以及上。
’此奸謀也。
擴乃西人,知關陝殘破,不可以遽往,欲先幸蜀以便私耳。
側聞道路之言,謂銮輿不久居此,人情皇皇,未知死所,立賞禁止,終莫之信。
雖自臆度,決無是事,萬一有之,不幾于狂乎?《洪範》常雨之證,恐或由此。
自軍興以來,既結保甲,又改巡社,既招弓手,又募民兵,追呼急于星火,割剝侵于肌膚,民力竭矣,而猶求焉,不幾于急乎?《洪範》常寒之證,恐或由此。
且陽為德,陰為刑,常雨常寒,陰道太盛,陛下正當修德以應天。
能制将帥,乃德之剛,能抑宦寺,乃德之正。
事宗廟以孝,禁盜賊以義,謀國以智,安民以仁,如此行之,則人心悅而天意得矣。
”帝嘉納之。
司勳員外郎趙鼎言:“自熙甯間王安石用事,肆為紛更,祖宗之法掃地而生民始病。
至崇甯初,蔡京托名紹述,盡祖安石之政以緻大患。
今安石猶配飨廟庭,而京之黨未族,臣謂時政之阙,無大于此,何以收人心而召和氣哉!”帝納其言,遂罷安石配享神宗廟庭。
靖康初,廷臣有請罷安石配飨者,争議紛然,至是始決。
乙卯,诏:“軍興以來忠義死節之家,令中書省、樞密院籍記姓名,優加存恤,訪其子孫,量材錄用。
”
丙辰,诏:“諸路監司、郡守,遇朔望率見任官望拜二聖。
”
是日,苗傅後軍部将韓隽犯光澤縣,陷之。
傅之敗也,隽以兵六百趣邵武軍,守臣朝散大夫張毣先期遁去。
隽入城,焚掠皆盡,遂引兵趨建昌軍。
官吏軍民皆欲逃去,守臣方昭以六十口為質,揭榜通衢:“敢言去者,以軍法從事!”率衆嬰城,親督守備。
隽攻圍之,凡六晝夜,昭鼓衆益厲。
賊死者十三四,一夕,遁去。
隽既陷臨川,又攻湖口縣,遂渡江至蕲州,守臣中大夫王甡與官吏皆逃去。
隽引兵欲依楊進于京西,道為王善、張用所邀,且聞進死,乃還居黃陂境上。
會劉光世駐軍江州,遣人招隽,隽往見光世,光世命還屯蕲州,因更名世清,号小韓。
尋诏世清添差蕲州兵馬钤轄。
戊午,命江、浙、淮南開畎潴水,以限戎馬。
庚申,隆祐皇太後至建康,帝率群臣迎于郊外。
徽猷閣待制、知平江府湯東野扈太母至行在,遂以東野試尚書戶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