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那個‘安靜’,”勃萊特說。
“男人到底對安靜怎麼看?”“我們喜歡安靜,”伯爵說。
“正如你喜歡熱鬧一樣,親愛的。
”
“好吧,”勃菜特說。
“我們就喝一杯。
”
“飲料總管!”伯爵招呼說。
“來了,先生。
”
“你們最陳的白蘭地是哪年的?”
“一八一一年,先生。
”
“給我們來一瓶。
”
“嗨,别擺闊氣了。
叫他退掉吧,傑克。
”
“你聽着,親愛的。
花錢買陳釀白蘭地比買任何古董部值得。
”
“你收藏了很多古董?”
“滿滿一屋子。
”
最後,我們登上了蒙馬特山。
澤利咖啡館裡面擁擠不堪,煙霧騰騰,人聲嘈雜。
一進門,樂聲震耳。
勃萊特和我跳舞。
舞池裡擠得我們隻能勉強挪動步子。
黑人鼓手向勃萊特招招手。
我們披擠在人群裡,在他面前原地不動地踏着舞步。
“你合(好)?”
“挺好。
”
“那就合(好)羅!”
他臉上最醒目的是一口白牙和兩片厚嘴唇。
“他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勃萊特說。
“一位出色的鼓手。
”
樂聲停了,我們朝伯爵坐的桌子方向走去。
這時又奏起了樂曲,我們又接着跳舞。
我瞅瞅伯爵。
他正坐在桌子邊抽雪茄。
音樂又停了。
“我們過去吧。
”勃萊特朝桌子走去。
樂聲又起,我們又緊緊地擠在人群裡跳着。
“你跳得真糟,傑克。
邁克爾是我認識的人中跳得最好的。
”
“他很了不起。
”
“他有他的優點。
”
“我喜歡他,”我說。
“我特别喜歡他。
”
“我打算嫁給他,”勃萊特說。
“有意思。
我有一星期沒想起他了。
”
“你沒有給他寫信?”
“我才不呢。
我從不寫信。
”
“他準給你寫了。
”
“當然。
信還寫得非常好。
”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我怎麼知道?等我辦完了離婚手續吧。
邁克爾想叫他母親拿錢出來辦。
”
“要我幫忙不?”
“别蠢了。
邁克爾家有的是錢。
”
樂聲停了。
我們走到桌子邊。
伯爵站起來。
“非常好,”他說。
“你們跳起舞來非常非常好看。
”
“你不跳舞,伯爵?”我問。
“不。
我上年紀了。
”
“嗳,别說笑話了,”勃萊特說。
“親愛的,要是我跳舞能感到樂趣,我會跳的。
我樂意看你們跳。
”
“太好了,”勃萊特說。
“過些時候我再跳給你看看。
你那位小朋友齊齊怎麼樣啦?”
“跟你說吧。
我資助他,但是我不要他老跟着我。
”
“他也着實不容易。
”
“你知道,我認為這孩子會很有出息。
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不要他老在我跟前。
”
“傑克的想法也是這樣。
”
“他使我心驚肉跳。
”
“至于,”伯爵聳聳肩說,“他将來怎麼樣,誰也說不準。
不管怎麼說,他的父親是我父親的好友。
”
“走。
跳舞去,”勃萊特說。
我們跳舞。
場子裡又擠,又悶。
“親愛的,”勃萊特說,“我是多麼痛苦。
”
我有這種感覺:這一切以前全經曆過。
“一分鐘之前你還挺高興嘛。
”
鼓手大聲唱着:“你不能對愛人不忠——”
“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
“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
我隻感到心情糟透了。
”
“……,”鼓手唱着。
然後抓起鼓槌。
“想走?”
我有這種感覺:好象在做惡夢,夢境反複出現,我已經熬過來了,現在又必須從頭熬起。
“……,”鼓手柔聲唱着。
“我們走吧,”勃萊特說,“你别見怪。
”
“……,”鼓手大聲唱着,對勃萊特咧嘴笑笑。
“好,”我說,我們從人群中擠出來。
勃萊特到盥洗室去。
“勃萊特想走,”我對伯爵說。
他點點頭。
“她要走?好啊。
你用我的車子吧。
我要再待一會兒,巴恩斯先生。
”
我們握手。
“今晚過得真好,”我說。
“但願你允許我……”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鈔票。
“巴恩斯先生,這不象話,”伯爵說。
勃萊特穿戴好了走過來。
她親了下伯爵,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站起來。
我們剛出門,我回頭一看,己經有二位姑娘在他身旁坐下了。
我們跨進大轎車。
勃萊特告訴司機她旅館的地址。
“不,你别上去了,”她站在旅館門口說。
她剛才按過一下門鈴,于是門開了。
“真的?”
“對。
請回吧。
”
“再見,勃萊特,”我說。
“你的心情不好,我感到很不安。
”
“再見,傑克。
再見,親愛的。
我不要再和你相會了。
”我們站在門邊親吻着。
她把我推開。
我們再一次親吻。
“唉,别這樣!”勃萊特說。
她趕緊轉過身去,走進旅館。
司機把我送到我的住處。
我給他二十法郎,他伸手碰了下帽沿,說了聲“再見,先生”,就開車走了。
我按按門鈴。
門開了,我上樓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