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
牛欄門口有兩個男人向入場的人收門票。
我們走進大門。
門内有幾棵樹,還有一幢石頭矮房。
對面是牛欄的石牆,牆上開着些小孔,象槍眼一樣布滿了每個牛欄的正面,有架梯子搭在牆頭,人們接連爬上梯子,散開站在把兩個牛欄隔開的牆頭上。
當我們踏着樹下的草坪向梯子走去的時候,經過關着公牛的灰漆大籠。
每一隻運牛的籠裡關着一頭公牛。
公牛是用火車從卡斯蒂爾一個公牛飼養場運來的,到了車站從平闆車上卸下拉到這兒,準備從籠子裡釋放到牛欄裡。
每隻籠子上都印有公牛飼養人的姓名和商标。
我們爬上梯子,在牆頭上找到一個能俯視牛欄的地方。
石牆粉刷成白色,場地上鋪着麥稈,靠牆根放着些木制飼料槽和飲水槽。
“看那邊,”我說。
城市所在的高崗在河對岸聳起。
沿着古老的城牆和壁壘站滿了人。
三道防禦工事形成三道黑鴉鴉的人牆。
高于城牆的各幢房子的窗口人頭擠擠。
高崗遠處,孩子們趴在樹上。
“他們一定以為有熱鬧好看,”勃萊特說。
“他們要看公牛。
”
邁克和比爾在牛欄對面的牆頭上。
他們向我們揮手。
晚來的人站在我們後面,當别人擠他們的時候,他們壓在我們身上。
“為什麼還不開始?”羅伯特.科恩問。
有隻籠子上拴着一頭騾子,它把籠子拖到牛欄牆壁的大門前。
有幾個人用撬棍把籠子撬啊推的,頂住了大門。
有人站在牆頭上,準備先拉起牛欄的門,然後再拉籠子的門。
牛欄另一邊的一扇門打開了,兩頭犍牛跑進場子,晃着腦袋,一路小跑着,瘦瘠的腹部兩側顫悠着。
它們一起站在牛欄的最裡面,腦袋朝着公牛進場的那扇門。
“它們看樣子并不高興呢,”勃萊特說。
牆頭上的人向後仰着身子拉起牛欄的門。
然後,他們拉起籠子的門。
我朝牆内探身,想往籠子裡面看。
籠子裡很暗。
有人用一根鐵棒敲打籠子。
籠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那公牛左右開弓,用牛角撞擊籠子的木栅壁,發出震耳的響聲。
然後我看見一團黑糊糊的嘴臉和牛角的影子,随着空洞的籠子底闆發出一陣卡喀聲,公牛猛的一沖,進了牛欄,前蹄在麥稈上打了個滑,站住了,擡頭看着石牆上的人群,它昂首挺脖,脖根隆起的肌肉緊張地收縮成一大團,全身肌肉哆嗦着。
那兩頭犍牛退後靠在牆上,低着頭,眼睛注視着公牛。
公牛看見它們就沖了過去。
有個人在一個飼料槽後面大叫一聲,用他的帽子敲打闆壁,公牛還沒有沖到犍牛那裡就轉過身來,鼓起全身力氣向那人剛才站着的地方沖去,用右角迅猛地朝闆壁連刺了五六下,企圖命中躲在後面的那人。
“我的上帝,它多漂亮啊!”勃萊特說。
我們看着,它正好在我們腳下。
“你看它多麼善于運用它的兩隻角,”我說。
“它左一下,右一下,活象個拳擊手。
”
“真的?”
“你看嘛。
”
“速度太快了。
”
“等等。
馬上又要出來一頭牛。
”
另一個籠子已經給倒拉到了入口處。
在對面角落裡,有個人躲在闆壁後面逗引公牛,等它轉過頭去的時候,大門拉起來了,第二頭公牛從籠裡出來進到牛欄裡。
它直奔犍牛沖去,有兩個人從闆壁後面跑出來大叫大喊,要引它轉身。
它并不改變方向,這兩人叫着:“嗨!嗨!公牛!”并揮舞他們的手臂;兩頭犍牛側身準備接受沖擊,公牛把角抵進一頭犍牛的身軀。
“你别看了,”我對勃萊特說。
她看得着迷了。
“好吧,”我說。
“隻要它不使你反感就行。
”
“我看見了,”她說。
“我看見它先用左角,然後又換右角。
”
“你還真行理!”
犍牛這時已經倒下了,挺着脖子,扭着腦袋,它怎麼倒下的就怎麼躺着。
突然,公牛撇下了它,沖向另一頭犍牛,這頭犍牛遠遠地站在一邊,晃着腦袋,觀察着發生的一切。
犍牛笨拙地跑着,公牛追上它,用角尖輕輕地挑了一下它的腹部,就轉身擡眼注視牆上的人群,頸脊上的肌肉隆起着。
犍牛走到它跟前,裝出好象要聞聞它的樣子,公牛不經心地挑了一下。
随後它也聞起犍牛來了,它們就一起快步走向第一頭進欄的公牛那裡。
當第三頭公牛放出來的時候,先進場的那三頭牛(兩頭公牛和一頭犍牛)并頭站在一起,把角對準新來的公牛。
幾分鐘後,犍牛和新來的公牛交上朋友了,使它鎮靜下來,成為它們之中的一員。
等最後兩頭公牛釋放出來後,牛群都站在一起。
被抵傷的那頭犍牛爬起身來站在石牆邊。
沒有一頭公牛去接近它,它也無意參加到它們這一夥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