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毛都發灰了,而您想把它當做一條剛滿周歲的狗崽子賣,您就買點硝酸銀,砸碎了,然後用它把狗染得油黑黑的,直像剛出窩似的。
您要是想叫它勁頭兒足,就喂它些砒霜——像他們喂馬的一樣;然後就跟磨鏽刀似地用砂紙擦它的牙齒。
把它賣給一位主顧以前,先灌它點白蘭地,這樣它就會暈頭暈腦的,接着就歡蹦亂跳起來,汪汪叫着,要多快樂有多快樂,而且見了誰都親熱,就像喝醉了的人一樣。
可是最重要的是:您得跟主顧瞎扯,不停地扯,一直扯到他沒辦法了。
如果一個人想買一條看家的狗,而您手頭隻有一條獵犬,您得有一套他們所說的閑扯的本領,硬把這個人扯得伏帖了,使他本想買一條看家的狗,結果卻把那條獵犬買了下來。
或者譬如說,有人要買一隻很兇的鬥犬來防賊,您得哄弄他,結果叫他沒買成鬥犬,卻把一條纖小的叭兒狗揣在口袋裡了。
當我販賣動物的時候,有一天來了位太大,等她的鹦鹉飛到前面花園去了,剛好有幾個孩子在她房前裝印第安人玩哪。
他們抓到鹦鹉就把所有它尾巴上的羽毛全拔掉,用來打扮自己。
那隻鹦鹉沒了尾巴以後,竟羞得生了病。
跟着一位獸醫給了點藥面,把它結果了。
因此,她想再買一隻鹦鹉,一隻規矩的,不要一隻什麼也不會幹,專門罵街的村野的鳥。
那麼,我手裡既沒有鹦鹉,也不知到哪裡找去,怎麼辦呢?可是我手裡卻有一條烈性子的鬥犬,而且兩隻眼睛差不多快瞎了。
長官,一句話不假,我從下午四點一直跟那位太大扯到黃昏七點,她才不再買鹦鹉,而買下了我那條瞎眼的鬥犬。
我那檔子營生比他們那套外交可費事多了。
她臨走的時候,我對她說:‘這回那些小孩子們可休想绺它的尾巴了。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機會同她談話了,因為那條鬥犬見人就咬。
她為了那個竟不得不由布拉格搬走。
長官,您信不信,弄到一隻真正頭等的動物有多麼不容易呀!” “我很歡喜狗,”中尉說。
“有些我的弟兄們,現在在前線上還帶着狗呢。
他們寫信告訴我說,在戰壕裡身邊有一條忠實的動物,生活就愉快極了。
看來你對狗倒挺在行。
我要是有一條狗,我希望你好好照顧它。
你看哪種狗最好?我的意思是:做為一個伴侶。
我曾經有過一隻獵狐犬,可是我不知道——” “長官,獵狐犬我看是挺好的狗。
它們很機靈,真的。
我曾經知道一條——” 中尉看了看表,打斷帥克滔滔不絕的話頭。
“哦,不早了,我得睡覺去啦,明天我又值班,所以你可以全天都出去找那隻獵狐犬去。
” 他上床去了,帥克就躺到廚房的沙發上翻看中尉從兵營裡帶回來的報紙。
“真想不到,”帥克浏覽着當天新聞的要目,自言自語着。
“土耳其王送給德國國王一枚勳章,我連一枚軍章還沒有呢!” 忽然他想起點什麼,一口氣跑進中尉的卧房裡。
盧卡施中尉睡得正酣,帥克把他叫醒了。
“報告長官,您還沒指示我怎麼對付那隻貓呢。
” 中尉半睡半醒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咕哝道: “關它三天禁閉。
” 接着他又睡了。
帥克蹑手蹑腳地溜出房間,把那隻不幸的貓從沙發底下拖出來,對它說: “關你三天禁閉。
解散!” 那隻波斯貓又爬回沙發底下去了。
在布拉格那個通往城堡的石級附近一個角落,有一家小小的啤酒店。
這一天,兩個人在昏暗燈光下坐在酒店的後排座位上。
一個是士兵,另外一個是老百姓。
他們坐得很靠近,神秘地低語着。
他們看來直像威尼斯共和國的陰謀家⑵。
“每天八點鐘,”那個老百姓低聲說。
“女仆領它沿着哈弗立斯克廣場到公園裡去。
它真兇啊!說起咬人來,它可真接近不得!” 他往士兵那邊更湊近了些,對着他的耳朵說: “它連香腸都不吃。
” “炸了也不吃嗎?”士兵問。
“不吃,炸了也不吃。
” 他們倆同時啐了口唾沫。
“那麼那畜生吃什麼呢?” “我要知道才怪呢!這種狗有些嬌養得、捧得活像個大主教。
” “真是隻獵狐犬嗎?别的種狗中尉可不要。
” “沒錯兒,是隻獵狐犬,而且是很好的一隻。
椒鹽色的、純而又純的配種,可靠得正像你的名字是帥克,我的是布拉涅克。
我想知道的隻是它吃什麼,然後我就把它給你們送來。
” 于是,兩位朋友又碰起杯來。
帥克入伍以前販狗的時候,他的狗就是布拉涅克供給的。
現在帥克入了伍,布拉涅克認為他有責任替他效勞,不計較報酬。
整個布拉格城裡和近郊的狗,他條條認得,而且他有一個原則:非純種的不偷。
第二天早晨八點鐘,好兵帥克就沿着哈弗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