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都大大加強了。
她殺死了一個人。
她,本來連打獵時都不愛靠近被追殺的動物,是一個連牲畜被宰殺時的哀号或羅網中野兔的尖叫聲不忍聽的姑娘。
她意識遲鈍地思索着。
殺人了!我沒有犯謀殺罪。
啊,我不會做這樣的事!她向地闆上針線盒旁邊那隻毛茸茸的手瞟了一眼,突然又振作起來,心中湧起了一種冷靜而殘忍的喜悅。
她簡直想用腳跟往他鼻子上那個張開的傷口踩幾下,并從她赤腳上沾染了鮮血那種暖乎乎的感覺中汲取難得的樂趣。
她總算替塔拉農場————也替愛倫打出了複仇的一擊了。
樓上穿堂裡傳來急促踉跄的腳步聲,接着停頓了一下,随即又更加快了,但顯然是虛弱而艱難的。
中間還夾雜着金屬的丁當聲。
這時思嘉恢複了時間和現實的概念,她擡頭一看,看見媚蘭在樓梯頂上,身上隻穿了件當睡衣的破襯衫,一隻瘦弱的手臂因拿了查爾斯的那把軍刀而沉重地耷拉着。
媚蘭把樓下的全部情景,包括那具穿藍軍服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他旁邊那隻針線盒,手裡握着長筒手槍,臉色灰白、光腳站在那裡的思嘉,通通看得一清二楚。
她默默地看着思嘉,那張通常是溫柔的臉上閃爍着嚴峻而驕傲、贊許和喜悅的微笑,這和思嘉胸中那團火熱的混亂情緒正相匹配。
"怎麼————怎麼————她也像我一樣啊!她了解我這時的心情呢!"思嘉在長長的一段沉默中這樣想着,"她也會幹出同樣的事啊!"她渾身激動地仰望着那個脆弱的搖搖欲倒的姑娘,那個讓思嘉從沒好感,隻有厭惡和輕蔑的姑娘。
現在,思嘉竭力克制住自己對艾希禮妻子的憎恨,心中湧起了一股敬佩的友情。
她突然以一種從來不曾被什麼瑣屑情感觸發過的洞察力看見了,在媚蘭那輕柔的聲音和鴿子般和善的目光下有着一把銳利的無堅不入的鋼刃,同時感到媚蘭甯靜的血液中也同樣蘊藏着勇敢的旗幟和号角!
"思嘉!思嘉!"蘇倫和卡琳怯弱的尖叫聲從關着的房間裡傳出來,同時韋德在哭喊着"姑姑,姑姑!"媚蘭連忙用一個手指抿着嘴,一面把軍刀放在樓梯頂上,艱難地橫過樓上的穿堂,把病室的門推開。
"别害怕,姑娘們!"聽聲音她似乎興緻很好。
"你們大姐想把查爾斯的那支手槍擦擦,結果槍走火了,差點把她吓死了!"……"好了,韋德·漢普頓,媽媽不過把你爸的手槍打了一響嘛!她也會讓你打的,等你長大些。
""多冷靜的一個撒謊家!"思嘉不由得欽佩地想。
"我可不會這麼快就編出來埃可是,他們總會知道我幹了些什麼。
幹嗎要說謊呢?"她又低頭看看那具屍體,不過因為怒火和驚駭都已經消失,現在隻有滿懷厭惡的感覺,同時兩個膝蓋也因此戰栗起來了。
這時媚蘭又掙紮着來到樓梯頂上,扶着欄杆,緊緊咬住灰白的下嘴唇,一步步走下樓來。
"回床上躺着去,傻瓜,你這是自己找死呀!"思嘉向穿得很少的媚蘭嚷着,可媚蘭還是艱難地走到了樓下穿堂裡。
"思嘉,"她小聲說,"我們得把他從這裡弄出去埋起來才行。
他可能不是單獨一個人,要是旁的人發現他在這裡————"她抓住思嘉的胳臂站穩了身子。
"他一定是單獨一人,"思嘉說。
"我在樓上窗口沒看見有别人。
他一定是個逃兵。
""即使他是單獨一人,也不能讓人知道。
那些黑人會議論的,然後他們就會來抓你的。
思嘉,我們一定得趕在那些去沼澤的人回來以前把他埋掉。
"思嘉在媚蘭的極力主張和熱情催促下開始心動了,她苦苦思索起來。
"我可以把他埋在花園葡萄架底下的一個角落裡,那裡土很松,是波克挖酒桶的地方。
可是我怎麼把他弄去呢?""我們倆每人抓住一隻腳,把他拖去,"媚蘭果斷地說。
思嘉雖然不怎麼贊成,可她對媚蘭卻越發敬佩了。
"我一個人來拖吧。
你連隻貓也推不動呢。
"她粗聲粗氣地說。
"你回床上躺着去,你這會害了自己的。
别妄想給我幫忙了,否則我要親自把你背回樓上去。
"媚蘭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理解的微笑。
"你真可愛,思嘉。
"她說着便在思嘉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當思嘉還沒從驚訝中恢複過來,她又繼續說:"要是你把他拖出去,我就來擦地————擦這些髒東西,趁那幾個人還沒回來,不過思嘉————""嗯?""你說我們不妨搜搜他的背包,好嗎?他可能有些吃的東西呢。
""我看可以,"思嘉說,深恨自己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來搜他的口袋。
你去拿背包。
""我的天,"她小聲說,一面掏出一個用破布卷好的鼓鼓囊囊的錢包來。
"媚蘭————媚蘭,我想這裡面全是錢呢!"媚蘭默不作聲地突然在地闆上坐下,背靠着牆壁一動不動。
"你看,"她顫抖着說,"我覺得有點發軟了。
"思嘉把那塊破布撕掉,兩手哆嗦着打開皮夾子。
"你瞧,媚蘭————你瞧呀!"
媚蘭看了目的地,覺得眼睛發脹。
那是一大堆亂成一團的鈔票,聯盟的和聯邦的票子混在一起,中間夾着三枚閃閃發光的金币,一枚十美元和兩枚五美元的。
"暫時别去數了,"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