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契丹兵怕勒死了他,當即拉定馬缰。
遊坦之從地下掙紮著爬起,略略拉松喉頭的繩圈。
那契丹兵又是用力一拉,遊坦之一個踉跄,向前沖出兩步,險險摔倒。
三個契丹兵都哈哈大笑起來。
那契丹兵大聲向遊坦之說了幾句話,遊坦之不懂契丹言語,搖了搖頭。
那契丹兵手一揮,縱馬便行,但這一次不是急奔。
遊坦之生怕又被勒住喉嚨,透不過氣來,忙快步跟随。
三名契丹騎兵向西行去,馬匹雖非快跑,但一步跨将出去,幅度自比人步大得多,遊坦之為了不給拖倒,隻有走兩步、跑三步的跟随。
他見這三名契丹騎兵正是向蕭峰所行的方向行去,不由得十分害怕:“喬峰這厮原來口中說得好聽,說是放了我,一轉頭卻又命部屬捉了我去,這給他一抓去,哪裡還有命在?”他離家北行之時,心中念念不忘的隻是報仇,可說渾不知天高地厚,陡然間見到蕭峰,父母慘死時的情狀湧上心頭,登時一鼓作氣,想用毒蛇咬死了他。
但一擊不中,銳氣盡失,隻想逃得性命,殊不知又給契丹兵捉拿了去。
初時契丹兵出來打草谷而俘了他,将他堆在衆婦女中,女人行走不快,他的腳步盡跟得上,也沒吃到多少苦頭,隻是被俘時背上挨了一刀背,一直隐隐作痛。
此刻卻不大相同了,跌跌撞撞的連奔帶走,氣喘籲籲,呼吸越來越是困難,雪地又是十分滑溜,走不上幾十步便摔上一跤,每一跤跌将下去,繩索定在後頸中擦上一條血痕。
那契丹騎兵竟是絕不停留,絲毫不顧他的死活,将他拖入南京城中。
進城之時,遊坦之已是全身是血,不成人形,隻盼快快死去,免得受這許多苦楚。
三名契丹兵在城中又行了好幾裡地,将他拉入了一座宮殿。
遊坦之見地下鋪的都是青石闆,柱粗門高,也不知是什麼宮殿。
停不到一盞茶時分,拉著他的契丹兵又騎馬來到一個大院子中,突然口中一聲呼嘯,雙腿一挾,那馬發蹄便奔。
遊坦之哪料到他到了院子之中突然會縱馬快奔,跨得三步,登時俯身跌倒。
那契丹兵連連呼嘯,拖著遊坦之在院中地下轉了三個圈子,蹄聲緊密,那是越馳越快,旁觀的數十名官兵大聲吆喝助威。
遊坦之心道:“原來他是要将我在地下拖死!”額角、四肢、身體和院子地下的青石相撞,沒一處地方不痛。
衆契丹兵粗聲哄笑之中,突然夾著一聲清脆的女子笑聲。
遊坦之昏昏沉沉之中,隐隐聽得那女子笑道:“哈哈,這人鸢子隻怕放不起來!”遊坦之心道:“什麼是人鸢子?”便在此時,自己的處境登時給了他答案,隻覺後頸中一緊下身子騰空而起,原來這契丹兵縱馬疾馳,竟是将他拉得飛了起來,當作紙鸢般玩耍。
他身子一飛起,後頸中痛得失去了知覺,口鼻被風灌滿,難以呼吸,但聽那女子拍手笑道:“好極,好極,果真放起了人鸢子!”遊坦之向聲音來處瞧去,隻見拍手歡笑的,正是那個身穿紫農的美貌少女。
遊坦之乍見到她,也不知是喜是悲,身子在空中飛行,實在也無法思想。
那美貌少女正是阿紫。
她見蕭峰放了遊坦之,心中不喜,騎馬行出一程,便故意落後,囑咐随從捕了遊坦之回來,但不可令蕭大王知曉。
那些随從知道蕭大王對她十分寵愛,事事依從,當然不敢違逆,便在蕭峰不留意時停在山坡之後,等一行人走遠,再轉頭來捉遊坦之。
阿紫回歸後,便到遠離蕭峰居處的佑聖宮來等候。
待得遊坦之一捉到,她詢問契丹人有何新鮮有趣的拷打折磨罪人之法。
有人說起“放人鸢”,這法兒正是大投阿紫之所好,她下令立即施行,居然将遊坦之“放”了起來。
阿紫看得有趣,連連叫好,說道:“讓我來放!”她輕輕一縱,躍到那兵所乘的鞍上,接過繩索,道:“你下去!”
那契丹兵一蹬下馬,任由阿紫放那“人鸢”。
阿紫拉著繩索,縱馬走得一圈,大聲歡笑,連叫“有趣,有趣!”但她重傷初愈,又沒好得透,手上終究乏力,手腕一軟,繩索下垂,砰的一聲,遊坦之重重摔将下來,跌在青石闆上,額角剛好撞正階石的尖角,登時破了一洞,血如泉湧。
阿紫甚是掃興,惱道:“這笨小子重得要命!”遊坦之痛得幾乎要暈了過去,聽她還在怪自己身體太重,要想反唇相譏,終究是說不出話來。
一名契丹兵走将上來,解開他頸中的繩圈,另一名契丹兵撕下他身上的衣襟,替他胡亂裹了傷口,但鮮血不斷從傷口中滲出,卻哪裡止得住?阿紫道:“行啦,行啦!咱們再玩,再放他上去,放到屋頂上,瞧行不行?”遊坦之不懂她說的契丹語,隻是見她指手劃腳,指著屋頂,料知不是好事。
果然有一契丹兵提起繩索,從他腋下穿了過去,在他身上繞了一周,免得勒住了脖子,喝一聲:“起!”催馬急馳,将遊坦之在地下拖了幾圈,又将他“放”了起來。
那契丹兵手中繩索漸放漸長,遊坦之的身體也漸漸飄高,那契丹兵陡然間松手,呼的一聲,遊坦之的身子猛地如離弦之箭,向上飛出。
阿紫和衆官兵大聲喝彩。
遊坦之身不由主向天飛去,心中隻道:“這番死了也!”待得上升之力耗盡,他頭下腳上的直沖下來,眼見腦袋便要撞到青石闆上,四名契丹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