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養功夫,寫下所謂“上乘的道家正宗武學”,焉有不知“九陰”乃子虛烏有之理!道家既無“九陰怪談”‘佛家亦無’,又何來正言若反的《九陰真經》?遑論其騙得武林蒼生團團轉了。
茲據《易經》六十四卦爻變之理,陽數為奇《單》,陰數為偶《雙》;陽爻以“九”為老《至陽》,陰爻以“六”為老《至陰》,皆不可任意亂用。
故坤卦之“上六”曰:“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謂天地陰陽二氣相争,兩敗俱傷,主大兇。
何有乎“九陰”哉?“六陰”是也。
故有道之士如黃裳者,若偏愛“九”數以成真經之名,除“九陽”(已由《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借去)外,大可選擇“九天”‘高不可測’、‘九淵’‘至深之水’或‘九幽’(玄冥之地),而唯獨不可用“九陰”。
蓋此為道家形而上學所定,關乎陰陽消長之機,即令是太上老君也動它不得!三、作者改寫《九陰真經》來曆,洋洋數千言,卻始終末就《九陰》之說提出任何創見或特識;而書中所謂功參造化、學究天人的大高手如“中神通”王重陽(全真教派鼻祖)與“東邪”黃藥師(桃花島主)皆精玄學易理,竟然也未對“九陰”怪名加以究诘。
乃知作者胡謅,原無宿構;其後将錯就錯,遂隻好避而不談。
然即使原著有誤,今本何不改正?莫非欺弄讀者不學無知乎?………頁342—344,“偷天換日”的是與非—比較金庸新、舊版《射雕英雄傳》,葉洪生論劍—武俠小說談藝錄,台北聯經出版社出版,83年11月初版.)
郭靖歎道:“這樣說來,這部經文倒是天下第一不祥之物了。
陳玄風如不得經文,那麼與梅超風在鄉間隐姓埋名,快快樂樂的過一世,黃島主也未必能找到他。
梅超風若是不得經文,也不緻弄到今日的地步。
”周伯通道:“兄弟你怎麼如此沒出息?九陰真經中所載的武功,奇幻奧秘,神妙之極。
學武之人隻要學到一點半滴,那裡還不為之神魂颠倒?縱然因此而招緻殺身之禍,那又算得了什麼?世界上有誰是不死的?”郭靖道:“大哥那你是習武入迷了。
”周伯通哈哈笑道:“那當然。
世上之人,愚蠢得緊,有的愛讀書做官,有的愛黃金美玉,更有的愛絕色美女,但這其中的樂趣,那裡及得上習武練功的萬一?”
郭靖道:“兄弟雖也練了一點粗淺功夫,卻體會不到其中有無窮之樂。
”周伯通歎道:“傻孩子,傻孩子,那你幹麼要練武?”郭靖道:“師父要我練,我就練了。
”周伯通搖搖頭道:“你真是笨得很。
我對你說,一個人飯可以不吃,性命可以不要,功夫卻不可不練。
”郭靖答應了,心想:“原來我這位把兄是嗜武成癖,這樣的人倒不曾聽見過。
”
周伯通又道:“剛才咱們講故事講到了那裡?”郭靖道:“你講到天下的英雄豪傑都要搶奪這部九陰真經。
”周伯通道:“不錯。
後來事情越鬧越大,連全真教教主、桃花島主、丐幫的洪幫主這些大英雄也插手了。
他們五人約定在華山論劍,誰的武功天下第一,這部經文就歸誰所有。
”
郭靖道:“那經文終究是落在你師哥手裡了。
”周伯通眉飛色舞,說道:“是啊,我和王師哥交情大得很,他沒出家時我們已經是好朋友,後來他傳我武藝。
他說我學武學得發了癡,過于執著,不是道家清靜無為的道理,所以我雖是全真派的,卻不做道士。
我那七個師侄之中,丘處機功夫最高,我師兄卻最不喜歡他,說他耽于鑽研武學,荒廢了道家的功夫。
要知道學武的要猛進苦練,學道的卻要淡泊率性,這兩者是頗不相容的。
馬钰得了我師哥的法統,但他武功卻是不及丘處機和王處一了。
”
郭靖道:“那麼重陽先師王真人為什麼既是道家真人,又是武學大師?”
周伯通道:“他生來天資颍悟,許多道理自然而然的就懂了,并非如我這般勤修苦練的。
剛才咱倆講故事講到什麼地方?怎麼你又把話題岔了開去?”郭靖笑道:“你講到你師兄得到九陰真經。
”周伯通道:“不錯。
他得到經文之後,卻不練其中的功夫,放在一隻石匣之中,壓在他道觀後面的一塊大石之下。
我心中奇怪得很,問他幹麼,他微笑不答。
我問得急了,他叫我自己想去。
現在你倒猜猜看,那是為了什麼?”
郭靖道:“他是怕人來偷來搶?”周伯通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誰敢來偷來搶全真教主的東西?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郭靖沉思了半晌,忽地跳起,叫道:“對啊!正該放在大石之下,其實燒毀了更好。
”周伯通一驚,眼睛盯住了郭靖,說道:“我師兄當年也這麼說,隻是他說幾次要想毀去,總是下不了手。
兄弟,你傻頭傻腦的,怎麼居然猜得到?”
郭靖被他問得紅了臉,答道:“我想,王真人的武功既已天下第一,他再練得更好,也隻是天下第一。
我還想,他到華山論劍,倒不是為了争天下第一的名頭,而是要得這部九陰真經。
他要得到經文,也不是為了要練其中的功夫,卻是相救普天下英雄豪傑,教他們免于互相斫殺之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