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衫女郎的姓名來曆,可是竟無半點消息,又想:「我服了洪教主的『毒龍易筋丸』,若是一年之内不送一部經書去神龍島,毒性發作起來那可不是玩的。
算起來也隻剩下兩個月了。
」他百無聊賴,獨自在五台山到處亂走,心中想的隻是那綠衫女郎,行到一條山溪之畔,見一株垂柳在風中不住晃動。
心想:「這株樹若是那個姑娘,老子自然毫不客氣,走上前去,一把抱住。
她一定不依,使一招昆侖派的『千岩競秀』,接連向我拍上八掌。
那也沒什麽大不了,老子便用一招『雲蒸霞蔚』,大大方方的化去。
澄觀老和尚說這一招要使得舉重若輕,方顯得名門正派武功的風範。
我管他媽的甚麽名門不名門,正派不正派?這一招發出,跟着便是一招『泾渭分明』,左手抓她左手,右手抓她右手,牢牢擒住,那是殺我的頭也不放開了………」
他心中想得高興,手上便一招一式的使了出來,噗噗兩聲,雙手各自抓住一根柳枝,忽聽得一人粗聲粗氣的道:「你瞧這小和尚在發癫!」韋小寶吃了一驚,擡頭一看,見有三個黃衣喇嘛,正在向着他指指點點的說笑。
韋小寶臉上一紅,一時之間,隻道自己心事給他們看穿了,堂堂清涼寺的大方丈,卻在荒山無人之處,想着要抓住一個美麗姑娘拖了走,實在也太丢臉,當即回頭便走。
轉過一條山道,迎面又過來幾個喇嘛。
五台山上喇嘛廟甚多,韋小寶倒也不以為意,隻是有了适才之事,他不願和喇嘛們正面相對,轉過了頭,假意觀賞風景,任由那幾名喇嘛從身後走過去。
卻聽得一名喇嘛說道:「上頭的法旨,要咱們無論如何得在今日午時之前趕上五台山,那真是急如星火,可是上得山來,甚麽玩意都沒有。
那不是開玩笑麽?」另一名喇嘛道:「上頭這樣安排,總是有用意的。
呼克圖師兄,你是舍不得大同府那個小娘兒,是不是?」
韋小寶聽了也不在意,對這幾個喇嘛反而有了些好感,心想:「這些喇嘛喝酒逛窯子,倒不假正經。
老子真要出家,甯可做喇嘛,不做和尚。
」回到清涼寺中,隻見澄通侯在山門口,一見到他,立即迎了上來,低聲道:「師叔,我看情形有些不大對頭。
」韋小寶見他臉色鄭重,忙問:「怎麼?」
澄通招招手,和他沿着石級,走近寺側的一個石峯之上。
韋小寶一瞥眼間,隻是南邊一團團的無數黃點,凝神一看,那些黃點都是身穿黃衣的喇嘛,沒有一千,也有九百。
這些喇嘛三五成群,分布於樹叢山石之間。
韋小寶吓了一跳,道:「這許多喇嘛,幹甚麽哪?」澄通向西一指,道:「那邊還有。
」韋小寶轉眼向西,果然也是成千喇嘛,一堆堆的或坐或立。
這時目光自東向西照來,白光閃爍,可以見到這些喇嘛身上都帶着兵刃。
韋小寶更是吃驚,道:「他們帶着兵刃,莫非…莫非…」眼望澄通。
澄通點了點頭,緩緩點頭,說道:「師侄猜想,也是如此。
」
澄通今年還隻二十四歲,在少林寺十八羅漢中年紀最輕,武功也是最低,但既能名列十八羅漢,在少林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他為人精明幹練,頗有治事之能,晦聰方文有意讓他多經曆練之後,他日繼承少林寺的住持,隻是不知他於佛學的修悟、武功的進境是否能與日俱深而已。
上次在清涼寺保護行癡後回到北京,韋小寶就和他言談十分投機,這次清涼寺中的大小事務,大半倒是托他經辦的。
韋小寶轉向北方、東方望去,每一邊都有成千喇嘛,再細加觀看,但見喇嘛群中有些披了深黃袈裟,自是一隊隊的首領了。
韋小寶道:「他奶奶的,至少有四五千人。
」澄通道:「三百二十五名首領,一共是四千零八十二名喇嘛。
」韋小寶贊道:「真有你的,數得這麼清清楚楚。
」澄通道:「那怎麽辨?」韋小寶無言可答。
遇上面對面的難事,要他撒謊驅人,溜之大吉,那是他的拿手好戲,現在對方調集四千之衆,團團圍困,顯然一切籌劃得十分周詳,再要沖出重圍,那是行軍打仗之事,他可是一點也不懂了,聽澄通這麼問,也問:「那怎麽辦?」
澄通道:「瞧對方之意,自是想擄刦行癡大師,多半要等到晚間,四方合圍進攻。
」韋小寶道:「幹麽現下不進攻?」澄通道:「五台山上喇嘛的黃廟和咱們中原釋氏的青廟向來和好,咱們青廟廟多僧多,台頂十大廟,台外十大廟,黃廟的喇嘛雖然霸道,卻也不敢欺壓咱們。
若是日間明攻,勢必引起各青廟的聲援。
」韋小寶道:「那麼咱們立刻派人出去,通知各青廟的主持,請他們派了和尚出來,大夥兒和衆喇嘛決一死戰,有分教:五合山和尚鏖兵,青廟僧大戰慈喇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