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殺頭,就此流落在通吃島上,再也不敢回來了。
於是派了兩名使者,指點了通吃島和神龍島的途徑,去召施琅等人回京。
這日康熙召了韋小寶到上書房中,指着桌上的三通奏章,說道:「小桂子,這三道奏章,分從三個地方來的,你倒猜猜,是誰的奏章。
」韋小寶伸長了頭頸,向三道奏章看了幾眼,全無頭緒可尋,說道:「皇上得給一點兒因頭,我才猜得出。
」
康熙微微一笑,提起右掌,虛劈一掌,連做了三下殺頭的姿勢。
韋小寶笑道:「啊,是了,是大………大奸臣吳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三個家夥的奏章。
」康熙笑道:「你聰明得很。
你再猜猜,這三道奏章中說的是甚麽?」韋小寶搔頭道:「這個可難猜得很了。
三道奏章是一同來的麽?」」熙道:「有先有後,日子相差也不很遠。
」韋小寶道:「三個大奸臣想的是一般心思,定然都是不懷好意。
奴才可猜不出了,多半他們說的話都差不多。
」康熙伸掌在桌上輕輕一拍,說道:「正是。
第一道奏章是尚可喜這老家夥呈上來的,他說他年紀老了,想歸老遼東,留他兒子尚之信鎮守廣東。
我說尚可喜要遼東,也不必留他兒子在廣東了。
吳三桂和耿精忠聽到了消息,先後上了奏章。
」說着拿起一道奏章來,道:「這是吳三桂的,他說:『念臣世受天恩,捐糜難報,惟期盡瘁藩籬,安敢遽請息肩?今關平南王尚可喜有陳情之疏,已蒙恩覽,準撤全藩。
仰恃鴻慈,冒幹天聽,請撤安插。
』哼,他是試我來着,瞧我敢不敢撤他的藩?他不是一個兒幹,而是聯絡了尚可喜、耿精忠三個一起來吓唬我!」
康熙又拿起另一道奏章,道:「這是耿精忠的,他說:『臣襲爵二載,心戀帝阕,隻以海氛叵測,未敢遽議罷兵。
近見平南王尚可喜乞歸一疏,已奉前旨。
伏念臣部下官兵,南征二十餘載,仰懇皇仁,撤回安插。
』一個在雲南,一個在福建,相隔萬裡,為甚麽兩道摺子上所說的話都差不多?一面說不能罷兵,一面又說懇求撤回。
這幾個家夥,還把我放在眼裏嗎?」說着氣忿忿的将奏章往桌上一擲。
韋小寶道:「是啊,這三道奏章,可說反狀已露,大逆不道之至。
皇上,咱們這就發兵,把三個反賊都捉到京師裏來,滿門………哼,全家男的殺了,女的賞給功臣為奴。
」他本想說「滿門抄斬」,忽然想起阿珂和陳圓圓,於是中途改口。
康熙道:「咱們如先發兵,倒給天下百姓說我殺戮功臣,說甚麽鳥盡弓藏,免死狗烹。
不如先行撤藩,瞧着三人的動靜,若是遵旨撤藩,恭順聽命,那就罷了,否則的話,再發兵讨伐,那就師出有名。
」
韋小寶道:「皇上考慮周詳,算無遺策,微臣拜服之至,好比唱戲。
皇上問道:『下面跪的是誰?』吳三桂道:『奴才吳三桂見駕。
』皇上喝道:『奸大膽的吳三桂,你怎不擡起頭來?』吳三桂道:『臣有罪不敢擡頭。
』皇上喝道:『你犯了何罪?』吳三桂道:『奴才圖謀不軌,想要造反,一心一意,要做皇帝。
』皇上喝道:『呔,大膽的東西!韋小寶!』我就一個箭步,上前跪倒,說道:『小将在!』皇上叫道:『令箭在此!派你帶領十萬大兵,讨伐反賊吳三桂去者!』我接過令箭,叫道:『得令!』飛起一腿,往吳三桂屁股上踢去,登時将他踢得屁滾尿流,嗚乎哀哉!」
康熙哈哈大笑,道:「你想帶兵去打吳三桂?」韋小寶見他眼光中有嘲弄的神色,知道小皇帝是跟自己開玩笑,說道:「奴才是個小孩子,怎能統帶大軍?最好是皇上親自做大元帥,我給你做先鋒官,逢山開路,過水搭橋,浩浩蕩蕩,殺奔雲南而去。
」康熙給他說得心中躍躍欲動,覺得禦駕親征吳三桂,這件事倒是好玩得緊,說道:「待我仔細想想。
」
次日清晨,康熙召集衆王公大臣,在太和殿上商議軍國大事。
韋小寶雖然連升了數級,但在朝廷之中,還是官小職微,本無資格上太和殿參與議政。
康熙下了特旨,說他曾奉使雲南,知悉吳藩内情,欽命陪駕議政。
小皇帝在龍椅上居中一坐,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大學士、尚書等大臣分班站立,韋小寶站在諸人之末。
康熙将尚可喜、吳三桂、耿精忠三道奏章交給中和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巴泰,說道:「三藩上奏,懇求撤藩,該當如何,大家分别奏來。
」諸王公大臣傳閱奏章。
康親王傑書說道:「回皇上,依奴才愚見,三藩懇求撤藩,均非出於本心,倒似是在試探朝廷。
」康熙道:「何以見得?你且說來。
」傑書道:「三通奏章之中,都說當地軍務繁重,不敢擅離。
既說軍務煩忙,卻又求撤藩,顯見是自相矛盾。
」康熙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