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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課題:關于《三國演義》的成書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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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沈伯俊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三國演義》研究取得了長足進展,研究的廣度和深度都超過了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

    然而,一些重要而又是基本的問題,至今尚未解決。

    《三國演義》的成書年代問題,就是這樣的一個“世紀課題”。

     一 明清兩代,盡管《三國演義》流傳甚廣,影響極大,但人們對它的成書年代并未作過認真的研究。

    一些學者在他們的筆記雜著中提到《三國演義》的作者羅貫中時,往往根據傳聞,或稱其為“南宋時人”(如明代嘉靖年間田汝成的《西湖遊覽志餘》。

    清代雷琳等的《漁矶漫鈔》則轉販其說),或稱其為“元人”(如明代萬曆年間胡應麟的《少室山房筆叢》),或稱其為“洪武初人”(如清初周亮工的《因樹屋書影》),或籠統地稱其為“明人”(如明代嘉靖年間高儒的《百川書志》)。

    明代嘉靖、萬曆間王圻的《續文獻通考》卷一百七十七《經籍考·傳記類》記載《水浒傳》作者時,将羅貫中寫成“羅貫”,“字本中”,且未言其時代,實則重複了田汝成的記載,隻是抄錄有所脫誤而已。

    對作者生活年代的記載如此歧異,又怎能判定作品的成書年代? 二十世紀初,魯迅先生在廣泛占有材料的基礎上,開創了具有科學意義的中國古代小說研究。

    在1923年至1924年出版的傑作《中國小說史略》第十四篇中,魯迅綜合明清人的記載,說羅貫中“蓋元明間人(約1330-1400)”。

    而在1924年所寫的講稿《中國小說的曆史的變遷》中,他又一次寫道:“羅貫中名本,錢塘人,大約生活在元末明初。

    ”既然羅貫中生活在元末明初,其作品《三國演義》當然也應該産生于這一時期。

    這就是《三國演義》“成書于元末明初”說的來曆。

     1931年,鄭振铎、馬廉、趙萬裡三位先生在甯波訪書,發現了明代天一閣藍格抄本《錄鬼簿續編》,其中有這樣一段:“羅貫中,太原人,号湖海散人。

    與人寡合。

    樂府隐語,極為清新。

    與餘為忘年交,遭時多故,各天一方。

    至正甲辰複會,别來又六十餘年,竟不知其所終。

    ”這是迄今人們見到的有關羅貫中的記載中最為完整的一條,作者又自稱是羅貫中的“忘年交”,因而彌足珍貴。

    “至正甲辰”即元惠宗(元順帝)至正二十四年(1364),距元朝覆滅(1368)僅四年。

    《錄鬼簿續編》的作者在此年與羅貫中“複會”,後來又活了六十餘年,那麼羅貫中至少也應活到明初,由此可見,羅貫中确實是元末明初人。

    這一記載,正與魯迅的論斷相合。

    因此,這一資料一經披露,立即受到古典小說、戲曲研究者的高度重視。

    魯迅1935年1月為《小說舊聞鈔》寫的《再版前言》中,就特别鄭重地提到:“自《續錄鬼簿》出,則羅貫中之謎,為昔所聚訟者,遂亦冰解,此豈前人憑心逞臆之所能至哉!”從此,“成書于元末明初”說得到學術界的公認,成為數十年來權威的說法。

     二 不過,“元末明初”畢竟是一個籠統的時限,是在資料不足的情況下給出的一個模糊的時間定位。

    “元末”至少可以包含二三十年,“明初”也長達數十年,将二者合在一起,實在是一種不得已的做法。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随着《三國演義》研究的發展,一些學者不再滿足于“元末明初”的籠統提法,對《演義》的成書年代問題作了進一步的探讨,提出了五種有代表性的觀點: 1.“成書于宋代乃至以前”說。

    持此觀點者主要是周邨。

    他在《〈三國演義〉非明清小說》一文(載《群衆論叢》1980年第3期)中,就江夏湯賓尹校正的《全像通俗三國志傳》提出了三條論據:(1)該書在《玉泉山關公顯聖》一節中有“迄至聖朝,贈号義勇武安王”一句,而關羽封贈義勇武安王是在北宋宣和五年(1123),因而此句“隻能是宋人說三分的口吻”。

    (2)該書“記有相當多的關索生平活動及其業績”,而“關索其人其事,輾轉說唱流傳時代,應早在北宋初,也可能更早于北宋初年,在唐五代間。

    而這也可能是《三國演義》成書遠及的時代。

    ”(3)該書的地理釋義共14條,計17處,其中15處可以推斷為宋人記宋代地名;其中也有2處是明初的地名,但這可能是傳抄、傳刻過程中後來加上的。

    此說完全忽視了《三國演義》吸取元代《三國志平話》和元雜劇三國戲内容的明顯事實,也完全脫離了中國古代小說發展的曆史狀況,難以成立,因而至今無人贊同。

     2.“成書于元代中後期”說。

    持此說者以章培恒、袁世碩為代表。

    章培恒在《三國志通俗演義》排印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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