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略上的得失不論,其藍本卻是一份蹩腳的戰略謀劃:襲取荊州,本已與西蜀結下深仇,呂子明卻更要占據白帝。
白帝者,蜀中之門戶,無白帝即無蜀。
東吳占據白帝這一行動,必然注定其與西蜀的和解進程走進死胡同,使祁山之兵轉而東下。
得罪淨了劉備,呂蒙還不過瘾,更要奪取襄陽。
襄陽者,曹魏“國之巨防”,中原屏障,其重要不亞于白帝之于蜀中。
曹魏雖因遭關羽重創,一時無力保守襄樊,但不代表其能容忍東吳占據。
果不其然,東吳在曹魏焚棄二城後一旦進駐,立即遭到強力反擊,由此結下梁子,成為日後曹丕南征的導火線。
⑧呂蒙收拾了舊盟友,又向新盟友要害狠踹一腳,置江東于衆矢之的,若是打算窮兵黩武,逞宋桀之威,倒也算條漢子,然其盤算居然是為了“何憂于操”——為了防禦!
可見,呂蒙的課題僅僅訂立在如何奪取荊州,如何保衛荊州而已,毫無長遠的通盤考慮。
呂蒙誠為方面将才,然作為軍隊統帥,國家戰略的謀劃者,無疑不稱職。
吳蜀國運,不決于魯肅、諸葛亮這樣的戰略家,而是由一份堪為目光短淺、急功近利的對策文件最終底定,誠為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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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請參見拙作《千秋遺恨隆中對》
②《三國志·武帝紀》:(建安十二年)九月,公引兵自柳城還,康即斬尚、熙及速仆丸等,傳其首。
諸将或問:“公還而康斬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
”十一月至易水,代郡烏丸行單于普富盧、上郡烏丸行單于那樓将其名王來賀。
十三年春正月,公還鄴,作玄武池以肄舟師。
《三國志·諸葛亮傳》:(建安十七年)先主自葭萌還攻璋,亮與張飛、趙雲等率衆溯江,分定郡縣,與先主共圍成都。
③《三國志·夏侯惇傳》:二十一年,從征孫權還,使惇都督二十六軍,留居巢。
④《三國志·溫恢傳》:建安二十四年,孫權攻合肥,是時諸州皆屯戍。
恢謂兗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賊,不足憂,而畏征南方有變。
今水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遠備。
關羽骁銳,乘利而進,必将為患。
”於是有樊城之事。
⑤《三國志·夏侯惇傳》:二十四年,太祖軍于摩陂,召惇常與同載,特見親重,出入卧内,諸将莫得比也。
《三國志·張遼傳》:召遼及諸軍悉還救仁。
《三國志·溫恢傳》:建安二十四年,孫權攻合肥,是時諸州皆屯戍。
恢謂兗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賊,不足憂,而畏征南方有變。
今水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遠備。
關羽骁銳,乘利而進,必将為患。
”於是有樊城之事。
诏書召潛及豫州刺史呂貢等,潛等緩之。
恢密語潛曰:“此必襄陽之急欲赴之也。
所以不為急會者,不欲驚動遠衆。
一二日必有密書促卿進道,張遼等又将被召。
遼等素知王意,後召前至,卿受其責矣!”潛受其言,置辎重,更為輕裝速發,果被促令。
遼等尋各見召,如恢所策。
《魏略》:建安二十四年,霸遣别軍在洛。
會太祖崩,霸所部及青州兵,以為天下将亂,皆鳴鼓擅去。
《魏略》:(孫權)曰:“先王(曹操)以權推誠已驗,軍當引還,故除合肥之守,著南北之信,令權長驅不複後顧。
”
⑥《魏略》:權不盡心,誠在恻怛,欲因大喪,寡弱王室,希讬董桃傳先帝令,乘未得報許,擅取襄陽。
⑦《三國志·武帝紀》:冬十月,軍還洛陽。
孫權遣使上書,以讨關羽自效。
《三國志·張遼傳》:關羽圍曹仁於樊,會權稱籓,召遼及諸軍悉還救仁。
⑧《晉書·宣帝紀》:魏文帝即位,封河津亭侯,轉丞相長史。
會孫權帥兵西過,朝議以樊、襄陽無谷,不可以禦寇。
時曹仁鎮襄陽,請召仁還宛。
帝曰:“孫權新破關羽,此其欲自結之時也,必不敢為患。
襄陽水陸之沖,禦寇要害,不可棄也。
”言竟不從。
仁遂焚棄二城。
《三國志·曹仁傳》:孫權遣将陳邵據襄陽,诏仁讨之。
仁與徐晃攻破邵,遂入襄陽,使将軍高遷等徙漢南附化民於漢北,文帝遣使即拜仁大将軍。
《魏略》:魏三公奏曰:“臣聞枝大者披心,尾大者不掉,有國有家之所慎也。
昔漢承秦弊,天下新定,大國之王,臣節未盡,以蕭、張之謀不備錄之,至使六王前後反叛,已而伐之,戎車不辍。
又文、景守成,忘戰戢役,驕縱吳、楚,養虺成蛇,既為社稷大憂,蓋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
吳王孫權,幼豎小子,無尺寸之功,遭遇兵亂,因父兄之緒,少蒙翼卵昫伏之恩,長含鸱枭反逆之性,背棄天施,罪惡積大。
複與關羽更相觇伺,逐利見便,挾為卑辭。
先帝知權奸以求用,時以于禁敗於水災,等當讨羽,因以委權。
先帝委裘下席,權不盡心,誠在恻怛,欲因大喪,寡弱王室,希讬董桃傳先帝令,乘未得報許,擅取襄陽,及見驅逐,乃更折節。
邪辟之态,巧言如流,雖重驿累使,發遣禁等,内包隗嚣顧望之奸,外欲緩誅,支仰蜀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