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有幾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無奈!但是,任何已經存在的割據政權,在沒有經過實力較量之前,自動放棄統治是絕不可能的!姜維勉國事的忠荩之心是值得肯定的。
姜維一生中最被關注而又議論最多的是蜀漢政權覆亡前後的所謂“假投降”事件。
先不妨閱讀正史,再作評論。
《三國志·姜維傳》是這樣說的:及鐘會将向駱谷,鄧艾将入沓中,然後乃遣右車騎廖化詣沓中為維援……月餘,維為鄧艾所摧,還住陰平。
鐘會攻圍漢、樂二城,遣别将進攻關口……會與維書曰:“公侯以文武之德,懷邁世之略,功濟巴、漢,聲暢華夏,遠近莫不歸名。
每惟疇昔,嘗同大化,吳(季)劄、鄭僑(子産)能喻斯好。
”維不答書,列營守險。
會不能克,糧運懸遠,将議還歸。
盡管鐘會、鄧艾大兵壓境,蜀漢危殆,姜維與輔國大将軍董厥、左車騎張翼合兵劍閣,抗拒魏兵,深溝高壘,因守以待,并且拒絕了鐘會的誘降攻勢。
此時的鐘會欲進無效,補給匮乏,大有退意。
然則,正在關鍵時刻,戲劇性的變化出現了:“而鄧艾自陰平由景谷道傍入,遂破諸葛瞻于綿竹。
後主請降于艾,艾前據成都。
維等初聞瞻破,或聞後主欲固守成都,或欲東入吳,或聞欲南入建甯,于是引軍由廣漢、郪道以審虛實。
尋被後主敕令,乃投戈放甲,詣會于涪軍前,将士鹹怒,拔刀斫石。
”鄧艾偷渡陰平道成功,直驅成都。
其時蜀漢政權面對突如其來的大兵,亂作一團。
《三國志·谯周傳》雲:“景耀六年(後主号,公元263)冬,魏大将軍鄧艾克江油,長驅而前。
而蜀本謂敵不便至,不作城守調度,及聞艾已入陰平,百姓擾擾,皆迸山野,不可禁制。
後主使群臣會議,計無所出。
或以為蜀之與吳,本為和國,宜可奔吳或以為南中七郡,阻險鬥絕,易以自守,宜可奔南。
”在衆說紛纭,計無所出之際,光祿大夫谯周力排衆議:“惟周以為:‘自古以來,無寄他國為天子者也,今若入吳,固當臣服。
且政理不殊,則大能吞小,此數之自然也。
由此言之,則魏能并吳,吳不能并魏明矣。
等為小稱臣,敦與為大?再辱之恥,何與一辱?且若欲奔南,則當早為之計,然後可果今大敵以近,禍敗将及,群小之心,無一可保,恐發足之日,其變不測,何至南之有乎?’群臣或難周曰:‘今艾以不遠,恐不受降,如之何?’周曰:‘方今東吳未賓,事勢不得不受,受之之後,不得不禮。
若陛下降魏,魏不列土以封陛下者,周請身詣京都,以古義争之。
’衆人無以易周之理。
”就這樣,劉禅出降。
姜維隻好接受殘酷現實,投戈放甲。
鐘會厚待姜維,仍将權印節号歸還姜維,而且鐘會與姜維“出則同輿,坐則同席”。
鐘會如此厚待姜維,自然有他的打算。
一方面,鐘會認為姜維是人中俊彥,文韬武略出衆的英傑,惺惺惜惺惺,當然與衆不同另一方面,則是已萌異志的鐘會,引姜維為同謀,為之馳驅。
也就是盧弼說的:“會之用維,以其非司馬氏之黨,且為亡國之将,而其才亦可用也”之意。
“會既構鄧艾,艾檻車征,因将維等詣成都,自稱益州牧以叛。
欲授維兵五萬人,使為前驅。
魏将士憤怒,殺會及維,維妻子皆伏誅。
”(《姜維傳》)
綜上所引,姜維降魏實出于後主敕诏,不得已之舉。
彼時拒絕了鐘會的誘降,此時的棄甲實屬無奈。
《漢晉春秋》載:“會陰懷異圖,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構成擾亂以圖克服也,乃詭說會曰:‘聞君自淮南以來,算無遺策,晉道克昌,皆君之力。
今複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于擾攘,以見疑于既平,大夫不從範蠡于五湖,卒伏劍而妄死,彼豈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
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絕迹,全功保身,登峨眉之嶺,而從赤松遊乎?’會曰:‘君言遠矣,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盡于此也。
’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于老夫矣。
’由是情好甚歡。
”姜維雖然迫于後主敕令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的忠悃蜀漢之志卻并未泯滅。
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并非放棄了心中的信念。
《漢晉春秋》的作者習鑿齒去三國時代未遠,他的記載當屬可信。
聰明的姜維以曆史上謀士名臣功高振主的故事窺探鐘會心曲。
其實,鐘會不臣之心從他構陷鄧艾時即已暴露,姜維所說“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姜維窺破鐘會野心,因風借火,巧妙點播。
常璩在《華陽國志》中也說:“維教會誅北來諸将,既死,徐欲殺會,盡坑魏兵,還複蜀祚,密書與後主曰:‘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複安,日月幽而複明。
’”适可旁證。
《資治通鑒》在援引常璩之論後說:“姜維之心,始終為漢,千載之下,炳炳如丹,陳壽、孫盛、幹寶之譏皆非也。
”
誠如胡三省所論:“維之智固足以玩弄鐘會于股掌之上,迫于時,制于命,奈之何哉!”胡三省顯然不贊同陳壽對姜維“明斷不周,終緻隕斃”的批評,更對孫盛、幹寶之論不以為然。
孫盛《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