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門,乃止。
姜維對諸葛亮曰:“辛毗杖節而到,賊不複出矣。
”諸葛亮曰:“彼本無戰情,所以固請戰者,以示武于其衆耳。
将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豈有千裡而請戰耶!”
五月,孫權聞諸葛亮與司馬懿對峙,度曹睿不敢遠出,遂率衆向合肥新城,另遣二軍分入淮沔。
七月,曹睿親禦水軍東征。
孫權攻城不下,退走,餘軍亦還。
魏臣欲曹睿西向長安以助司馬懿,曹睿認為吳軍退,司馬懿自可禦蜀,遂還。
司馬懿見諸葛亮使,問諸葛亮寝食等事。
答曰:“諸葛公夙興夜寐,罰二十以上,皆親覽焉;所啖食不至數升。
”司馬懿對部将說:“亮将死矣。
”
司馬孚書問軍事,司馬懿複曰:“亮志大而不見機,多謀而少決,好兵而無權變,雖提卒十萬,已堕吾畫中,破之必矣。
”像陸遜破劉備胸有成竹一樣,司馬懿認為勝諸葛亮十拿九穩。
八月,諸葛亮病死軍中。
姜維等依諸葛亮遺計撤軍。
百姓奔告,司馬懿出兵追之。
蜀軍反旗鳴鼓,似若迎戰。
司馬懿怕有詐,不敢逼迫,于是蜀軍結陣而去。
經日,司馬懿知諸葛亮死,歎其金蟬脫殼。
其實,司馬懿已料到諸葛亮将死,隻是不知确切日時。
兩雄對弈,諸葛亮中幹外強,欲速而不達;司馬懿斂鋒示羸,笑到了最後。
諸葛亮共作四次北伐,兩向隴右,兩向隴東。
陳壽評價諸葛亮曰:亮之素志,進欲龍骧虎視,苞括四海,退欲跨陵邊疆,震蕩宇内。
又自以為離世之日,則未有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國者,是以用兵不戢,屢耀其武。
然亮才,于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幹,優于将略。
而所與對敵,或值人傑,加衆寡懸殊,攻守異體,故雖連年動衆,未能有克。
昔蕭何薦韓信,管仲舉王子城父,皆忖己之長,未能兼有故也。
亮之器能政理,可比管仲、蕭何,而時之名将無城父、韓信,故使功業陵遲,大義不及耶?蓋天命有歸,不可以智力争也。
諸葛亮自比有管仲、樂毅之才,但陳壽認為他出相勝于挂帥,可比管仲,而不及樂毅。
劉備死,給了諸葛亮施展才能的機會。
三國有識之士多認為,統治者宜息武功,開啟治道,恢複民力,使國家強盛,立足于不敗之地,才有望實現統一。
諸葛亮的才能正适合于此,他也明白治與亂的道理,但是,因身臨亂世戰争,為其慣性所使,激情淹沒了理智。
諸葛亮自謂文武雙全,不像管仲有自知之明隻管政事而薦他人帶兵,所以多少壓抑埋沒了一些能征慣戰的将領(注一)。
而司馬懿确是兼得智勇的人物。
諸葛亮面對這等對手,是很難勝出的。
蜀國剛有一些起色,魏國不過是曹丕死,曹睿即位,諸葛亮随即兩次出征。
這盡管不是很好的時機,諸葛亮還是有蠶食雍涼的的可能性。
但戰争的結果證明,蜀國還很弱小,魏國還沒有自潰。
諸葛亮應該清醒,隻能固守要害,為持久計。
實際諸葛亮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要待自己強盛,對手衰落時去實現宏圖偉願,那隻能以俟來者了。
生命短暫,山河何時變,現實的分立與夢寐以求的統一在英雄豪傑的心中就這樣成了難解的矛盾。
志大力有限,不想安生,就隻能去冒險。
曹操、曹丕、曹睿、劉備、孫權等皆有這樣的心态。
混亂可以僥幸,漸安還是應該務求實際。
後人的宣傳,諸葛亮留下了很好的名聲,有人可能是出于對他北伐失敗的同情,遂說他采取的不是擴張,而是以攻為守的戰略。
《三國志·鄧艾傳》注引《袁子》曰:諸葛亮驟用蜀兵,此知小國弱民難以久存也。
這是幼稚的看法,稍有一點軍事和地理常識的人都不會同意。
四塞蜀國用不着以攻為守,它可以閉關自守。
法正的下計即此,諸葛亮輔政伊始也是如此而為。
《三國志·魏延傳》注引《魏略》曰:諸葛亮臨終,謂諸将曰:“我死之後,但謹自守,慎勿複來也。
”諸葛亮若謂弱蜀非得以攻為守,何又要自守?一個國家竭盡人力物力不斷發動進攻,沒有别的目的,隻是為維持生存,那真是生不如死好。
前面說過,曹睿聞諸葛亮出隴右,謂其阻山為固不好對付,而敢出來,既合兵書緻人之術。
這就好象足球比賽,強隊不怕跟弱隊打對攻,頭疼的是它龜縮不出。
三足鼎立後,從曹操、曹丕的用兵來看,他們的重點是在攻吳,對蜀采取的是守勢。
司馬懿屯宛城,主要是壓江陵,其次策應兩翼。
諸葛亮屢出,很快把司馬懿引到了西線。
注一:諸葛亮将征南中,王連谏其不宜親行。
諸葛亮慮諸将才不及己,意欲必往(《三國志·王連傳》)。
諸葛亮臨行,馬谡送之,并出攻心之策,諸葛亮納之(《三國志·馬谡傳》注引《襄陽記》)。
諸葛亮何不此時讓馬谡領軍南征,查其才幹,若赢,增其經驗,若敗,損失不大。
諸葛亮亦大可不必急入漢中,可仍用魏延鎮之,視其能力,再定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