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掃平荊州南境,分兵向東。
賈充等認為可見好收兵,不宜輕進。
司馬炎不從,他已看到勝利在望。
孫皓遣張悌、沈瑩等率衆三萬渡江作戰。
軍至牛渚,沈瑩曰:“晉水軍浮江而下,必至于此。
宜畜衆力,待來一戰。
若勝之日,江西自清,上流可順勢收取。
今渡江逆戰,勝不可保,若或摧喪,則大事去矣。
”張悌曰:“吳之将亡,賢愚所知,非今日也。
吾恐晉水兵至此,衆心必駭,不可複整。
今宜渡江,以決戰力争。
若敗,則同死社稷。
若勝,則北敵奔走,兵勢萬倍,西寇不憂不破也。
若如子計,恐行散盡,相與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複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三國志·孫皓傳》注引《襄陽記》)兩人的說法看似都有理,隻要獲勝一方,有望扭轉全局。
其實吳軍已經喪膽,放在哪裡都不會頂事,張悌心知肚明,隻求死節。
吳軍渡江,王渾大敗之,張悌、沈瑩戰死。
張悌以身殉國,自謂慷慨壯烈,無所複恨,實際沒有什麼意義。
王浚至三山,孫皓遣遊擊将軍張象率水師萬人迎戰,張象望旗而降。
三月,孫皓窮蹙請降,王浚先行受之。
司馬炎遂完成一統。
晉臣對是否大舉伐吳主要有兩派意見:以羊祜、張華、杜預為代表的一派認為吳已呈亡形,晉兵資足用,征伐時機成熟;以賈充、荀勖為代表的一派則認為晉尚未全安,吳糾衆負險,為深根之寇,未可盡克。
三國戰事頻仍,曆次戰事都會出現戰與不戰的争論。
孫子兵法雲: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但真正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主戰者往往認為已兵強馬壯,占有優勢,對手不足為慮;止戰者則常常感到尚民貧國虛,不宜勞費,敵寇未有釁隙。
判斷正确可獲利,推算錯誤則不免有失。
從晉伐吳來看,顯然,主戰派提議充分,止戰派見地不足。
除此二論外,還有一個代表人數極少但卻不乏洞識的觀點。
尚書左仆射山濤曰:“自非聖人,外甯必有内憂,今釋吳為外懼,豈非算乎?”(《資治通鑒·晉武帝鹹甯五年》)山濤不欲戰,不是像賈充那樣覺得不到時機,而是認為時機到了也不去攻取,存之為警惕,不失為一種避免外甯而生内憂的謀略。
山濤是私下說的這番話,司馬炎可能沒有聽到。
他即使聽到,恐怕也不會聽之。
司馬炎承祖父及伯、父之遺風,如願以償,平定天下。
但是,天下太平後,他遂疏于政術,耽于遊宴,除曹魏宗室之锢後,又解外戚之禁,開始寵愛後黨。
逮至末年,傳位有偏,死後遂至外戚擅殺,宗王作亂,四世天下分裂。
望帝王改變私天下是不可想象的,但說其在老小中擇個像模像樣的應該不很難,那樣,大概會避免一些亂子,會把香火傳的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