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皇帝的宮中等同于他的丞相府。
然後說“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這就進一步地明确要求劉禅把宮中的事體也要交給他“開府”後的幕府來管,不用宮中的管理機構來處理了。
而如若劉禅不答應的話,那就是“内外異法”了,那麼“陛下”你就有不“開張聖德”,不“光先帝遺德,恢弘志士之氣”,“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谏之路”,“偏私”并且不“平明”的嫌疑。
我相信在看見諸葛丞相羅列了這麼多不答應之後會産生的罪狀之後,劉禅大約是不敢不應的。
這些話更象是一個上司在教訓屬下,那裡是一個臣子對皇帝說的話,然而卻是出自諸葛亮這樣一個被後人推舉為千古第一人臣,被稱為“一身唯謹慎”的臣子之口,難道不奇怪麼。
隻是諸葛亮覺得這樣還不夠,繼要劉禅将宮中事體交給他的幕府處理後,諸葛亮又舉薦了将軍向寵“為督”,掌管京師的近衛軍,說隻要“營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
此前執掌皇室保衛的近衛軍頭領是劉備的心腹趙雲,劉備以趙雲“嚴重,必能整齊,特任掌内事”,在進成都後升為翊軍将軍,翊,衛也,依然是劉備的頭号保镖統領。
而此刻諸葛亮将其帶走出征,換成了自己保薦的向寵,雖然從另一方面來說是人盡其用,但是聯系《出師表》的前後語義和當時形勢,不能說一點都沒有其他目的在内。
“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此話又顯有所指,隻是到底是在說誰,我們現在卻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也是拜諸葛公不設史官所賜。
說起不設史官,問題又來了。
我想以諸葛亮的“達于為政”和其思維之周密,以及“杖二十以上親決”的精細作風,應該是不會不知道不置史官之害的。
“國不置史”這個舉動所産生的最直接的後果,便是在蜀亡以後,即使是作為蜀漢著名史學家谯周弟子的陳壽,在當代人修當代史的情況下,奉命修編的《三國志》裡也惟有蜀書因為“行事多遺,災異靡書”,各類資料的嚴重匮乏,導緻許多著名和重要的人物無法單獨作傳,最後僅僅隻修了一卷便作罷了(5)。
倘若說在劉備手上的時候是因蜀漢初建無暇顧及的話,那麼在劉禅當政後這麼長的時間内,政權穩固度應該已經大大地得到了提高,并且在擁有劉巴、秦宓、谯周、許靖等多名出色的文、史學人才情況下,作為自承漢朝正統的蜀漢朝廷依然“國不置史”,那就不太能以諸葛亮“猶有未周”這樣簡單的失誤所能解釋得通了,而要是從“行事多遺”這個角度去看,更會多少令人疑惑其“國不置史”的目的何在。
諸葛亮除了對劉禅提出了這樣一些不能不從的“建議”外,當然也不會忘記安排他北伐離開成都後朝中的人事問題。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祎、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
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阙漏,有所廣益。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
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良死節之臣,原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
我們可以發現,諸葛亮提出在他離開成都後,要後主“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的人選,無一例外的全部是荊楚集團的骨幹,東州和益州人士一個也沒出現。
尤其是李嚴,作為這樣一個和諸葛亮并列、“統内外軍事”、官拜尚書令的托孤重臣,在北伐這件關乎國計民生的軍國大事上未能有一點說話的機會,而在諸葛亮不在的情況下,也理應是由他來主持朝政的,然而在諸葛亮這份要求北伐、安排北伐之後朝中主持工作人選的表章中,連提都沒提他,不管從那個角度而言,這都是不正常的。
而諸葛亮所謂的“親賢臣”,要劉禅親信的郭攸之、費祎、董允、向寵等荊楚集團人士雖然的确都是賢臣,然換而言之,李嚴、費觀、何宗、王謀(6)等人難道就不是賢臣了嗎,而且他們或是托孤大臣或是位列九卿的官員,單就官階論也要遠高于這幾位侍中、侍郎,不提他們于情于理都是說不過去的,因此諸葛亮這樣做絕非是偶然的。
在諸葛亮的内心,他是始終将自己擺在一個淩駕于衆人之上的位置上的,一直以為蜀漢在他“無身之日,則未有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國者”(7)。
同時相信他也很清楚劉備安排李嚴和他共同輔佐劉禅的目的,是利用李嚴來制衡他。
因此為了保證他對蜀漢政權的操控性,他是絕不會允許李嚴這樣一個能在政治上對自己形成威脅的人,來進入權利中心和掌握軍事實權的。
所以他除了一直制止李嚴進入成都這個政治權利中心外,已經在開始北伐前又進一步地發動了削弱李嚴的實質性行動。
在前面我說過,諸葛亮在北伐前并沒有在軍事上大展身手的機會,始終是在政治和外交上表現他的才華,剛剛結束的南征,由于對手是被視為蠻夷的少數民族,也并不能給他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