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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的組接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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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等候。

    這一連串橫向的時空組接拓展,看似瑣瑣碎碎,實乃形象地照應着“侯門深似海”的情狀與得其門方得入的景況。

     當着等候鳳姐吃飯時,作者又順筆寫出劉姥姥進入巧姐房中的感受,“隻聞一陣香樸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身子如在雲端裡一般,滿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的,使人頭懸目眩”。

    還把遍身绫羅,插金帶銀的平兒當成了鳳姐,同時又聽見咯當咯當的響聲,大有似乎打羅篩面的一般,便東張西望起來,這才看到柱子上挂着一個匣子,“底下又墜着一個秤砣般一物,卻不住的亂幌”,正呆時忽聽當的一聲,“又若金鐘銅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

    這些看似閑筆遊墨的細節組接,實際上卻把貧富懸殊的對比,映襯得格外鮮明生動。

     在經過了這一系列橫向細節鋪墊之後,才寫出周瑞家的笑嘻嘻走過來,招手引她進去見鳳姐;在她進去之後,又寫出劉姥姥眼中的房内陳設,鳳姐的服飾佩戴及鳳姐那也不接茶,也不擡頭,隻管撥手爐内的灰等矜持姿容;甚至還在她未說出來由時,又橫插進賈蓉的到來,使她産生“坐不是,立不是,藏沒處藏”的窘狀,還有鳳姐與賈蓉之間那種超乎嬸侄關系的情态舉止。

    這便把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打秋風的事件,通過多側面的細節橫向組接,使“世态人情盡盤旋于其間,而一絲不亂”⑶,且表現得如此豐富多彩,新鮮别緻,拓展出多少富於言外之意的生活容量。

     二是借一事帶出多事,把複雜交織的事件組接為渾然一體的生活流程,展示複雜的生活内涵。

    世界上一切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常常是一事與多事交織出現,或是許多事件聯結在一起難解難分。

    藝術世界的事件固然要簡約化,但簡約化不是單一化,而是簡化的複雜;固然是和諧有序的,但和諧有序卻不是孤立進行,而是與諸多事件交織糾結中顯出和諧有序來。

    《紅樓夢》的組接藝術,就顯現出這種簡約化的複雜性,複雜交織中的和諧有序情狀。

    43回圍繞鳳姐為丈夫賈琏久别重逢、接風洗塵,議論别後家中諸事之時,忽然插進外間旺兒嫂子送利銀的說話聲,鳳姐聽見說話聲相問,平兒便假借香菱來說事掩蓋過去;這卻立即引起賈琏的淫邪心态動蕩,不自覺流露出眼饞香菱模樣标緻的議論,立即遭到鳳姐的搶白譏諷,反映出賈琏的淫穢不堪,鳳姐對他的警覺與提防。

    待賈琏整衣出去後,平兒才笑着說出剛才是旺兒嫂子送利錢來,因怕賈琏那“油鍋裡的錢還要找出來花”的脾氣,“聽見奶奶有了這個梯己,他還不放心的花了呢”,所以才借香菱來掩蓋。

    這又揭示出他們夫妻之間在經濟上各攢體己,互相隐瞞的真相。

    待賈琏回來坐下吃飯時,奶媽趙嬷嬷又來找賈琏打聽兩個兒子找事的底信,言談之間對賈琏不免有些抱怨,“答應的倒好,到如今還是燥屎”。

    這又引出鳳姐的大包大攬,滿口應承,并順口對賈琏又進行“内人”“外人”的敲打議論,又反映出他二人在家政上又各有盤算,争奪親信。

    當鳳姐聽賈琏說“快盛飯來,吃碗了還要往珍大爺那邊議事呢”。

    就趕快打聽議論何事,賈琏說出是為了元妃省親後,這便又引出趙嬷嬷對皇帝“舜巡”接駕的鋪張浪費,“把銀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議論,揭示出皇帝出巡接駕“買虛熱鬧”的真相。

    看,這許多事件就是這樣交織環互,圍繞着鳳姐為賈琏接風洗塵在多方面橫向拓展組接着,不僅從經濟上、生活作風上,而且從争奪勢力、培植親信上,都揭露出他們夫婦之間的深刻矛盾;也揭示了皇帝出巡接駕時“買虛熱鬧”的真相,實際上也暗示出元妃省親的鋪張熱鬧,也必然會造成賈府經濟上的寅吃卯糧,出現“槐老樹心空”的敗狀。

    在不長的篇幅裡,卻容納着如此豐富的生活内涵。

    事件是那麼紛繁,卻又是那樣環環相扣,和諧有序,有條不紊;内涵是那麼豐富複雜,卻又是那樣簡約,了了分明。

    沒有高超的組接藝術,是無論如何也難以達到如此神奇的藝術效果的,真可謂咫尺顯萬裡之勢了。

     以藝術世界的整體運動為主向,把不同畫面縱向組接起來,形成情節的運動流程在小說的藝術世界中,人物的性格運動,人際關系的分化組合,情節的發展變化流程,都是靠一系列人物活動的畫面,與一系列人際關系的矛盾糾葛場面,巧妙地組接整合來展現的。

    沒有藝術的組接整合,便沒有人物的性格運動,便沒有人際關系分化組合的矛盾變幻,便沒有情節的發展流動。

    這種藝術的組接整合,又是受藝術世界的整體運動支配制約的,并且是為了表現藝術世界的整體運動趨勢與所表達的思想主題的。

    《紅樓夢》對一系列特寫畫面的縱向組接,是非常注意前伏後應、前因後果,符合事物發展的邏輯的,因而總呈現出“有自然之理,得自然之氣”的神韻。

    主要采取以下兩種組接方式: 一是對同一事件發展變奏的轉換組接。

    這就是通過一系列變動畫面的組接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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