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結合全息鏡頭把事件波及的人人事事與細波微瀾,都“左盤右旋”地一一帶動組接起來,與情節主流彙成渾然一體的全息情節流程。
這就使整個事件具有密集的生活信息,豐富的生活内涵,給人以多方位的審美感受與思考。
二是不同事件情節的轉換組接。
這常常是借助人物的交往,使同樣時空出現情境氛圍的轉換,造成兩個事件的交替;或是借助人物的交往轉換時空情境,帶人物由這一事件引入另一事件之内,造成兩個事件的轉換。
這往往能使事件的轉換顯得自然天成,令人在不知不覺中,由這一情境進入另一情境,保持持久的審美觀注。
同樣時空中,出現情境氛圍的轉換,可以說俯拾皆是。
如44回正當鳳姐向平兒賠情,撫慰平兒,結束攢金慶壽變奏餘波尾瀾之時,卻忽然“隻聽得說,奶奶姑娘都進來了”,于是上一事件的餘波微瀾便無形中消散,立即轉入另一情境氛圍,另一事件氣氛中來。
鳳姐忙讓大家坐了,平兒斟上茶來,鳳姐便笑着問:“今兒來的這麼齊,倒象下帖子請了來的。
”這才引出探春的答話,說出起了詩社,要請鳳姐作監社禦史。
這便立即使鳳姐明白來意,笑着說:“你們别哄我,我猜着了,那裡是請我作監社禦史!分明是叫我作個進錢的銅商。
”接着便是鳳姐與李纨妯娌間的玩笑鬥趣,直到鳳姐答應支持才罷。
說着才要回去之時,恰好又是一個小丫頭扶了賴嬷嬷進來。
于是,起社鬧錢事件又告了結,又為賴嬷嬷兒子當了州官,引出大家的恭賀,賴嬷嬷的感歎,賴家要連擺三日酒、一台戲“光輝光輝”一番。
不覺又進入另一情境氛圍與事件流程。
這種組接方式,往往是場景不變,由人際關系的變換,引動整個情境氛圍的轉換,使前後事件在變換中又組接在一起,形成生活的自然流動之勢。
巧借人物的活動,轉換不同的時空,進入不同的情境氛圍,造成不同事件不同情節的轉換組接,更是紅樓世界最常見的組接手段。
如27回寫寶玉正與探春說話,探春要寶玉出門時遇到好字畫,或“樸而不俗,直而不拙”的輕巧玩意兒,替她帶些來,并且由探春給寶玉做的鞋子,又議論到趙姨娘的“陰微鄙賤”見識;忽然寶钗在那邊笑着打越:“說完了,來罷。
顯見的是哥哥妹妹了,丢下别人,且說梯己去。
我們聽一句兒就使不得了!”說着,寶玉探春便笑着過去。
可是,寶玉因不見了黛玉,便知她躲了起來,這時恰好看見許多鳳仙石榴各色落花落了一地,寶玉便把落花兒兜了起來,登山渡水,過樹穿花,一直走到那日同黛玉葬桃花的地方。
忽聽山坡那邊有嗚咽之聲,一邊數落着,哭得好不傷心。
他心下便想道:“這不知是那房裡的丫頭,受了委曲,跑到這個地方來哭。
”一面想一面煞住腳步細聽。
當聽到“侬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侬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顔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詩句,便不覺恸倒在山坡之上,懷裡兜的落花撒了一地。
他的悲聲,又引起正自傷悲的黛玉的注意,擡頭一看正是寶玉。
于是又進入二人吵吵惱惱,互相情探又互相心犀相通的情愛妙境。
這種組接轉換方式,也是借助人物的性格化行動,不自覺的進入到别一情境氛圍、别一事件流程之中,産生相應的不同感情變換,不同心态躍遷;也使讀者随着人物的步履,随着人物出入于不同情境氛圍,引起不同的心境轉換,不同的感情蕩漾,受到不同的藝術情趣感染,産生審美情趣的相應轉換與不同回味,并在相互比較相互對照中的綜合審美思考中,生發出超越具體情境與具體事件的整體性效應來,煥發出更高層次的審美感受。
通過橫向拓展與縱向延伸的有機結合,形成整個藝術世界渾然一體的運動流程小說的藝術世界,不論是特寫畫面的橫向拓展,或是特寫畫面的縱向延伸,實際上都是為了創造一個豐富圓融、和諧有序的藝術世界整體。
從總體上說,特寫畫面的橫向延伸實際也在縱向上組接着,而特寫畫面的縱向延伸的同時也在橫向拓展着,它們總是互相結合、互相滲透的,共同組接建構着一個令讀者能夠意會得到的、不斷運動着的藝術世界,使整個藝術世界呈現出按特定方式運行的互補機制與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功能。
《紅樓夢》就是巧妙地運用特寫畫面的橫向拓展與縱向延伸,組接整合為一個内涵豐富、結構圓融的藝術世界的典範,為我們提供了相當豐富的經驗。
概括來說,主要有兩個基本方面:
一是把主要人物活動與主要情節線流作為藝術世界的主要骨架與組接樞紐。
紅樓世界的人物關系多邊交互,大小情節線流衆态紛纭,大小特寫畫面縱橫交織,且人物衆多、事件紛繁,為什麼卻能形成一個相互制約、相互補充、和諧得體、自然天成的完整世界整體,使各個人物、各個事件、各條情節、各個環節都成為表現整個世界運轉的動态機制與系統功能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緊緊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