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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金庸小說的情節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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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吃那半匹被洪七公撒上尿的烤野羊一樣,如果歐陽鋒不上當,那就反過來隻有自作自受了。

     金庸小說成功地運用了險筆。

    像《倚天屠龍記》中主角張無忌與周芷若的婚禮場面,就是一種險筆。

    張無忌最後是和趙敏結婚的;周芷若雖然對張無忌也有好感,但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逼她事先發過毒誓,不能真的和張無忌相好,隻能利用他的關系去偷盜屠龍刀并殺害金毛獅王謝遜。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結婚,那麼,小說情節的全局就會受到破壞,故事就得換個樣子發展,所以,這是不大好收拾、有點危險的一招。

    金庸卻還是用了,他敢于安排張無忌與周芷若張燈結彩,舉行婚禮。

    然後作者又安排趙敏出場,拿出被囚禁的謝遜的一把頭發,終于把婚禮給沖了,沒有真正讓周芷若和張無忌成婚,知情的讀者還是為作者捏一把汗的。

    但正因為安排了婚禮而沒結成婚,小說故事情節就急轉直下,問題暴露得快,解決得也快。

    小說很快就進入高潮。

     《笑傲江湖》中安排定逸師太臨終前委托令狐沖當恒山派女尼的掌門人,更是險筆。

    這種安排雖然可以顯示令狐沖為人正派,受到恒山派上下一緻的信賴和愛戴,卻也一定會招惹江湖上許多人的議論并且引發種種是非和波折。

    嵩山派的使者樂厚就說:“恒山一派,一向由出家的女尼執掌門戶。

     令狐沖身為男子,豈可壞了恒山派數百年來的規矩?”(6)但故事情節的發展又必須讓令狐沖當恒山派的掌門人,因為如果他不當一派的掌門人,沒有他的參與,則日後嵩山會議上五嶽各派合并時所引發的許多糾葛和鬥争,就不好寫了,至少不能寫得那麼有聲有色了;連後來任我行要求令狐沖率領恒山派加入日月神教,并且任命他當副教主,令狐沖卻公然當場拒絕,以緻任我行立即宣布一個月内上恒山殺個雞犬不留,這些故事情節都變得不好發生和發展了。

    作者明知這樣寫很冒風險,卻又不得不這樣寫。

    好在作者煞費苦心,作出周密安排:讓令狐沖采取善後補救措施,在恒山上吸收了不戒和尚師徒及其他僧俗人衆,另居通元谷的“恒山别院”,規定他們不得到尼姑住的見性峰上來,等等。

    經過這樣處理,總算大體上也還近乎情理,說得過去。

     此外,像《神雕俠侶》中小龍女在與楊過結婚前被尹志平奸污,也都是一種險筆,這就埋伏下以後她和楊過長達十幾年的分手,把一出動人的純情故事推向極緻。

     當然,水漲船高,險筆的運用,反過來也要求作者把高潮寫得更好。

    《倚天屠龍記》正是這樣。

    金庸讓武當派的張翠山與明教(被目為魔教)的殷素素由戀愛而結合,把兩個有仇隙的教派成員拉扯到一起,這自然又是一種險筆。

    果不其然,它帶來了情節發展的突然轉折并形成了小說的一次高潮。

    當這對夫婦帶着五歲的孩子張無忌從海外歸來時,武當山上一時喜氣洋洋。

    但不久,妻子殷素素當年傷過三師兄俞岱岩的真相一旦大白,張翠山立即慚愧無地,痛不欲生,不得不向師父和同門師兄弟告罪之後當場自殺。

    妻子殷素素見丈夫死去,随即也拔刀相殉。

    一派團聚的喜慶氣氛,瞬間就成了屍首橫陳的慘酷情景。

    這一場面壯烈之極,既突出了武當七俠誼同手足,也顯示了張殷之間伉俪情深,寫得可謂筆墨淋漓,感人至深。

    不用險筆,高潮到來時的這番動人效果是難以設想的。

     總之,關鍵時刻用點險筆,這是金庸小說情節吸引人的一個重要因素,也可以說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寫法。

     五曰出人意外,在人意中 金庸小說在情節上一個最大長處或最根本的特點,是“出人意外”而又“在人意中”,既大膽新奇,又在情在理。

    小說情節不管多麼曲折離奇、古怪荒誕,都必須符合它自己的情理,這樣讀起來才使人有興趣,不反感。

    《西遊記》寫孫悟空七十二變,本領很大,但也隻能按自己的情理來變化。

    他和二郎神鬥法,鬥不過了,變成一座廟,讓尾巴變做一根旗杆,豎在廟後邊,這下就露出了破綻,被二郎神識破。

    這是《西遊記》很成功的一筆。

    我們不能責備吳承恩:你寫的孫悟空既然本領那麼大,難道就不能把尾巴藏起來! 因為那樣的要求違背了情理。

    連西方的一些現代派作品也是這樣。

    卡夫卡的小說之所以震撼人心,不在于作者想象出有人睡了一覺醒來變成一隻大甲蟲,而在于他寫出了這個人變成甲蟲以後所遇到的種種極其痛苦、極其可怕、簡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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