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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講到這本書的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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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一回就自我評價,作者曹雪芹講到這本書的緣起。他說:“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說起根由雖近荒唐,細按則深有趣味。”這就提出了兩個概念:一個是荒唐,一個是趣味。你光荒唐沒有趣味也沒有人聽你的。那麼為什麼又荒唐又有趣味呢?這我們底下要研究。他又借空空道人的口評價這本書:“據我看來,第一件,無朝代年紀可考;第二件,并無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俗的善政,其中隻不過幾個異樣女子,或情或癡或小才微善。”這個也值得玩味,無朝代紀年可考,是為了不幹涉時政。我不說是哪個朝代,尤其不能說是清朝,你一說清朝不是往槍口上撞嗎?所以它無朝代紀年可考。從時間上說,它跳出了具體的時間範疇,這是很有趣的一個事情。看得出來,這不是來自西方現代主義的藝術思路,而是中國的小說本身所有的這麼一種靈動性。中國人辦事不夠認真,但中國人腦子特别靈活,這樣不行就那樣,他總能想出一種方法來,至少在寫作上可以辦得到。第二他說沒有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俗的善政,這也是自我邊緣化的意思。小才微善,幾個女子,女子在那個社會本來就比男人低一等,而且又是女子的小才微善。不是女王,不是女相,也不是女将軍,既不是武則天,也不是花木蘭。

    這樣降格以求,自我邊緣化,有什麼好處呢?好處就是多一點空間,你如果講朝廷、講風俗,講理朝廷治風俗,講善政,講男人,講大才、大善、巨善,那你任務太重了。你寫出來的個個都如周公、孔子,如堯舜,如赢政,那要怎麼寫?曹雪芹寫不了。可能有人寫得了。

    第一回還有一些自我評價,說此書不過是“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拟妄稱,一味淫邀豔約”。這也很有意思,“大旨談情”,隻是談點愛情,當然他沒有“愛情”這個詞兒。“實錄其事”,這和前邊的“雖近荒唐”有一點矛盾,我們底下再說。最後,“并無傷時罵世之旨”,再一次聲明:第一,沒有傷時,就是沒有對社會的不滿,沒有對那個時代、朝代的不滿;第二,沒有“一味淫邀豔約”,就是不屬于掃黃打非對象。

    然而最關鍵的《紅樓夢》的自我評價,我覺得還是那幾句:“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你很難再找到這麼短又這麼到位的幾句話,二十個字,來對自己的書進行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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