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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湘雲醉眠芍藥茵(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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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知道後就怪她沒給親弟弟賈環做。

    這話傳到探春耳朵裡,她氣得“登時沉下臉來,道:‘這話糊塗到什麼田地!怎麼我該是做鞋的人麼?環兒難道沒有分例的,沒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襪是鞋襪,丫頭老婆一屋子,怎麼抱怨這些話!給誰聽呢!我不過是閑着沒事兒,作一雙半雙,愛給那個哥哥兄弟,随我的心。

    誰敢管我不成!這也是白氣。

    ’”探春這段話的要害在于“我該是做鞋的人麼”和“誰敢管我不成”兩句,這是她要強調自己的主子身份,不是該做鞋的奴才。

    潛台詞是,作為半個主子的母親趙姨娘是沒有資格來管她的。

    因此探春勢利是現象,其實質是嚴格的封建等級制度與觀念已經深深地在探春心中紮根,毒害之深,很少有其他“钗”能與之相比。

    “主子—半個主子—奴才”的界限,在她心目中極其分明。

    這個主子身份,曹雪芹在五十五回“辱親女愚妾争閑氣,欺幼主刁奴蓄險心”中有一段描寫,将探春的這種心理生動地外化了:“因探春才哭了,便有三四個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鏡等物來。

    此時探春因盤膝坐在矮闆榻上,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雙膝跪下,高捧沐盆;那兩個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鏡脂粉之飾。

    平兒見侍書(探春的首席大丫鬟)不在,便忙上來與探春挽袖卸镯,又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将探春面前衣襟掩了。

    探春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人人都要盥洗,《紅樓夢》中也不止一處寫到,但是精細如此,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裡堪稱第一。

    探春顯示了什麼呢?不僅僅是主辱親女愚妾争閑氣子架子,更重要的是主子心理的滿足,尤其是坦然接受平兒的伺候。

    也就是這位探春才會如此心安理得,換了任何一位小姐,都不會等平兒下手才洗。

    平兒可是鳳姐的重要助手,是賈琏的通房大丫鬟。

    但是探春要的就是這個氣派。

     這樣,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二十七回為了做鞋的事,探春會聲明:“我隻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别人我一概不管……什麼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

    ”其實探春豈是不知,正因為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中的利害,所以,總是千方百計抹平這個界限,突出自己心中隻有賈政和王夫人。

    “我隻管認得”、“别人我一概不管”這幾個字,足見她是多麼忌諱這個庶出,以緻顯得實在是太勢利了。

    五十五回她和李纨、寶钗管理大觀園時,适逢其舅趙國基死,管事的來回發放喪葬費事宜,探春依例辦事。

    趙姨娘覺得探春對自己的親舅舅連襲人之母都不如,當衆責備她“忘了根本,隻揀高枝兒飛”。

    “探春沒聽完,已氣的臉白氣噎,抽抽噎噎的一面哭,一面問道:‘誰是我舅舅?我舅舅(按,指王夫人之弟王子騰)年下才升了九省檢點,那裡又跑出一個舅舅來?……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必要過兩三個月尋出由頭來,徹底來翻騰一陣,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誰給誰沒臉?幸虧我還明白,但凡糊塗不知理的,早急了。

    ”探春公事公辦,不徇私枉“制”,雖然不錯,在這個問題上的反應之激烈,話說得如此絕情,表現得勢利和不近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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