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關于大觀園中兩件事和四則改革意見的核心是以實行承包制來開源節流。
20世紀70年代的那次評紅運動中,有些人嘲諷探春在大觀園中“搞改良主義”。
那個年代,中國政治家和經濟學家,除了極少數幾個人敢于提出類似承包制的思想外,都在苦苦探索如何使中國經濟走出困境。
而在18世紀中期,曹雪芹已經通過探春之口,将承包制的思想提了出來,這即使在當時的歐洲也是很先進的。
在探春的那些話中,我們很容易聯想到20世紀70年代末以後流行起來的“聯産承包責任制”、“定人定崗”、“除了上繳的,都是自己的”,“富了國家集體,也富了自己”、“雙赢”等等的影子。
探春果然有所“探”索!此名不虛。
通過作品中的人物對其他人物的議論,是曹雪芹塑造藝術形象的一個常用的手法。
它既可以節省筆墨,又使這種評論帶有個性化色彩,比直接由作者出面說話容易令人接受。
當然,讀者也需要注意,這種某個人物對另一個人物的評論,由于受到話語主體身份的局限——認識、利害等——有時往往帶有自身文化素養與觀察角度的局限,未必完整和正确。
比如六十五回興兒對外來的林黛玉和薛寶钗的點評就限于沒有接觸機會,連名字都拿不準叫什麼。
不過他對探春的評論卻說到點子上:“三姑娘的诨名是‘玫瑰花’,……又紅又香,無人不愛的,隻是刺戳手。
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養的,‘老鸹窩裡出鳳凰’。
”這就把探春的漂亮、能幹、厲害和庶出都準确地概括出來了,而且有下層社會人物語言的特點。
小說中王熙鳳對各色人等的評論基本上都正确,而且絕大多數都相當精彩。
王熙鳳是個極有眼力的人,在聽平兒說探春如何處理那些婆子媳婦來請示的事後,連聲贊歎道:“好,好,好,好個三姑娘!我說她不錯……将來不知那個沒造化的挑庶正誤了事呢,也不知那個有造化的不挑庶正的得了去!”王熙鳳這話可謂知人之論,也顯示出她觀念上确有比一般人先進之處,她重能力不重出身。
我們有些人至今隻看重這“士”那“士”,對至關重要的能不能“幹事”倒忽視了,一些人也熱衷于拿這“士”那“士”,不在提高自己的能力上下苦功,鳳姐之論實在值得深思。
抄檢大觀園時探春的出色表現,是曹雪芹在塑造這個藝術形象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探春“命衆丫鬟秉燭開門而待”于先,将箱櫃奁盒包袱等“若大若小之物一齊打開”于後;既而縱論“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最後飛起一掌,扇得“狗仗人勢”的王善保家的臉面丢盡而結束。
好一個探春,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