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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吳帶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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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

    其次是探春。

    晴雯、芳官,偶予一二特筆。

    其馀那麼多的女流,也不正寫一字。

    (怪不怪?) 三,寶玉雖為男性,卻寫他的衣飾,而且是重筆疊筆。

    (何也?) 這兒意味深長,你可曾想過?如照拙見粗解,不難明白:雪芹著書不為男子,隻傳女兒寶玉雖屬于男,但性與女親,甚異于世俗“濁物”——原系一部書的真正的主人公,故特筆“優待”。

    女中主角是誰?大家皆認黛、钗。

    我謂不然。

    與全書盛衰聚散最有關的女主角是熙鳳,而與寶玉最為親厚、結尾重逢吊夢者乃是湘雲。

    當你咀嚼這内中滋味時,便會若有所悟。

     我們可以看看大家注重的所謂“黛玉入府”一回中,雪芹借黛玉之眼(正略如借冷子興、賈雨村之口),來寫出府中人物的衣飾——……這個人打扮與衆姊妹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着金絲八寶攢珠髻,绾着朝陽五鳳桂珠钗,項上帶着赤金盤螭璎珞圈,裙邊系着豆綠宮縧、雙衡比目玫瑰佩。

    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雙丹風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

    身材窈窕,體格風騷。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1〕 你看看這種“衣紋學”的筆法,是繁是簡?是描是寫?是吳帶還是曹衣?是飄舉還是稠疊?我說是他明明用的寫法而非描法,卻給你一個“工筆重彩”的感受,對不對?他實際“隻列名色”,一筆也未“勾”“描”! 王熙鳳的音容衣飾、到第六回劉姥姥眼中,再現一番風光景象,别人也是沒有這例的。

    ——在這兒,你可看見熙鳳目中看到的黛玉初來,她是如何的衣妝打扮嗎?又為什麼一字也無? 至于寶玉,那在本回就是疊筆——一語未了,隻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黛玉心中正疑惑着:“這個寶玉,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懵懂頑童?”——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

    心中想着,忽見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着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着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縧,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着青緞粉底小朝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

    項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縧,系着一塊美玉。

     ……隻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命:“去見你娘來。

    ”寶玉即轉身去了。

    一時回來,再看,已換了冠帶:頭上周圖一轉的短發,都結成小辮,紅絲結束,共攢至頂中胎發,總編一根大辮,黑亮如漆,從頂至梢,一串四顆大珠,用金八寶墜角身上穿着銀紅撒花半舊大襖,仍舊帶着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褲腿,錦邊彈墨襪,厚底大紅鞋。

    越顯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

    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隻這兩段,那熙鳳與寶玉便活現于紙上了,人人皆如此感覺和談論。

    當然,這“活現”的奧秘絕不會隻在一張“服飾名色單子”上,起點睛作用的,全在緊跟上的那一聯對句——詩。

    試看京戲中人一亮相,便有“引子”或“定場詩”在評書中,則一副對句是更常用的手法。

    好一個“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無怪乎脂硯贊那雪芹的“追魂攝魄之筆”,真是一點兒不假。

     但請你反問一聲:當寫熙風初見黛玉時,可曾提到林姑娘是怎樣一個穿戴?完全沒有。

    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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