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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閩南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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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瑩的淚花。

    據說她父親正逼着她停學,要她與一個不相愛的男人成婚。

    沒有多久,她就發瘋去世了。

    這給巴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樣的故事,對他說來是非常熟悉的。

    他想起自己的成都老家的那些親姐妹和堂表姐妹們。

     過了幾天,巴金在學校辦公室幫忙料理一些事務,因為暑期就将過去了,學校正忙着新學期的學生注冊報到,忽然看見一個活潑秀麗的姑娘跑來,要求辦理注冊手續。

    人家說她姓吳,是個歸國華僑。

    她口齒伶俐,行動迅捷,很快就把手續辦好,沒有多少時間就離開辦公室,卻給巴金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

    等到巴金回到上海,忽然傳來一個消息,說那個姓吳的姑娘愛上了學校裡一個姓郭的教師,那個教師便是巴金的朋友麗尼。

    他比巴金還小三、四歲,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接受這個南國少女的愛情,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且也隻是停留在一般的情投意合上,并沒有什麼行動。

    但是給吳姓姑娘的家長知道,竟引起非凡的不滿,原來他們早給她挑選了個未婚夫,這個未婚夫正是這個學校的校董,當地有錢的老闆。

    他們給她一種壓力,并訂出婚期,強令她與麗尼斷交。

    同時并通過社會輿論,把麗尼逐出學校。

    麗尼隻好跑到鼓浪嶼朋友家中去避難。

    而姑娘卻不屈服,她在婚期将近的時候,乘着天下大雨,人們不及防備之際,逃出家鄉來鼓浪嶼,要求跟着他到天涯海角,去做比翼雙飛的同命鳥。

    但是麗尼想到自己是個身無分文的流浪人,是否能保證這個出身富家的少女永遠不吃苦,自己心中沒有把握,而且社會輿論和專為有權勢的人服務的社會法紀對他來說,都是個可怕的壓力。

    他唯恐自己承受不了,因而竟然沒有接受這個姑娘的請求,委婉地辭謝了她給他的愛情。

    悲劇等待着這個姑娘去扮演主角:她跑回家中,像一朵剛開的鮮花,在一場風雨中憔悴地死去。

     巴金聽到這個故事,就憑着自己在晉江所得到的有關這兩個姑娘的印象,加上自己家的一些堂表姐妹們不幸的遭遇,寫成了一個以愛情為題材的中篇,他對人說:“那個女郎瘋狂了。

    悖謬的社會制度,不自由的婚姻,傳統觀念的束縛,家庭的專制,不知道摧殘了多少正在開花的青年靈魂!我的二十幾年的歲月裡,已經堆積了那麼多的陰影了。

    在那秋天的笑,像哭一樣的笑裡,我看到了過去一個整代的青年的屍體。

    我仿佛聽見一個苦痛的聲音說:”這應該結局了‘!“ 那時《中學生》雜志恰好正在連載他所翻譯的匈牙利作家尤利。

    巴基的中篇小說《秋天裡的春天》,他就把自己寫的這個中篇愛情故事起了個相反的題目:《春天裡的秋天》,并為它寫了一篇短序,最後一句是: “我要像躺卧在巴黎國葬院裡的一代巨人左拉那樣,向着垂死的社會發 出我的最後的呼聲:“我要控訴‘!”盡管閩南的景色迷人,盡管有許多純樸的青年在這裡以自己的理想創建各人的夢境,盡管巴金也确實曾經為這裡的一些殉道者們的艱苦創業精神所感動過,但冷酷的現實還是給巴金帶來了他心的創傷,讓他看到即使在黎明中學,也還是在發生青年受屠宰的悲劇。

    事實證明:門是關不牢的,社會的惡勢力還是把手伸到學校裡來。

    麗尼的被逐,姓吳的姑娘的憂郁而死,都是非常現實的。

     巴金把他在三十年代初期在晉江一帶的生活,稱作“南國的夢”,這是十分合适的。

     他确實在這裡得到過友情的溫暖,但他并不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裡建造的是空中樓閣。

    當時他心中還是充滿着矛盾。

    直到後來,他才清楚地指出他當初是:“用夢想來裝飾他們的工作,用幻想的眼光來看新奇的南方景色……今天我不會再做那樣的好夢了。

    但是我對他們的敬佩的感情,幾十年來并沒有大的改變。

    ” 夢是會消逝的,但友誼猶如高山流水,永遠存在。

    新文學史總将記載巴金的青年時代在閩南與王魯彥、麗尼、林憾廬、陳範予等人珍貴的友誼。

    這些友誼後來都發展成為文壇上編輯與作家之間的各種佳話,并由此産生了文學園地裡的各種鮮花與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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