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過程中的産物。
《愛情三部曲》的第一部《霧》,開始寫的時間是在1931年初夏,比寫《激流》還要早幾天。
後來寫《激流》開始,《霧》的寫作也并未停下。
他寫這兩部作品是交叉進行的。
寫完的時間,《霧》與《激流》(即《家》)基本上也都在同時,即當年年底。
《霧》的主人翁周如水,是根據巴金的一個朋友張曉天的性格寫成的。
那時張曉天剛從日本口來,常到巴金的閘北寶光裡住處閑談,有時候還留宿在他家中。
張歡喜談他自己的戀愛經驗,有時酒醉回來,更興緻勃勃地談女人,講他本來不抽煙的,後來在追求一個姑娘的過程中,有些苦惱,就抽起煙來了。
巴金想睡,要把燈熄掉,仍不能減少他談女人的興趣。
巴金不歡喜他的性格,就想寫一本小說來勸勸他,免得他那單戀的夢做得太長。
張知道巴金寫他和他所追求的對象的故事,起初很高興,後來迫切地向巴金索閱原稿,越看臉上越變得可怕了,看着看着便把原
稿丢在桌上,說:“豈有此理!”其實巴金開始寫時本是滿懷友情的,哪知他一直寫下去,憎惡的感情就很自然升上來,結果卻真寫出了個使人憎厭的性格,幾乎得罪了那個陰友。
這使巴金感到苦惱。
當時巴金并不經常抽煙,此刻竟也像他那樣抽起煙來。
煙霧把他們兩人的眼睛都遮蔽了。
但巴金仍無法答應他把小說重寫,因為他覺得他并不是存心挖苦他,小說是根據作者生活中所流露的感情寫成的,并不要求全部真人真事。
張沉吟了一下,說:“至少有幾處非改不可”,巴金隻好把他提出的幾點删掉了。
但張還是不夠滿意。
而巴金卻覺得《霧》雖不是十全十美的作品,但他确在這裡創造一個性格典型,像這樣性格的人在我們生活中是不少的,他不能為了朋友,放棄這本小說。
但為了使朋友放心,他終于又作了一些修改,把從張生活中搬來的具體事例全部還給他,另外構思了一些情節把它們補充進去,然後才寄給了在巴黎時就曾來往,現在在《東方雜志》做編輯的胡愈之。
當然,《霧》并不隻寫了一個以張曉天為藍本的周如水,在這裡他還寫了陳真,這是巴金從現實生活中提煉出來的另一種性格典型。
有的人說那是巴金自己,也有人說那是在寫陳範予,也有人猜想是不是以在四川患肺病的一個朋友作影子。
其實在陳真身上,在他所經曆的故事中,既有陳範予的事迹,也有巴金自己的生活,更有許多人的經曆,陳真就是陳真,巴金在這部作品中,特别強調追求性格描寫。
陳真有長處,也有弱點,他不是巴金的理想人物,但他愛他。
巴金在完成《霧》的創作後,又以八九個月時間,寫成了《愛情三部曲》的第二部《雨》。
在寫作過程中,經曆了“一。
二八”事變,有一部分是在戰亂逃難中寫的,還有一部分是在旅途的船艙裡寫的,後來的一部分則在福建泉州的黎明中學那個破廟宿舍中寫成的。
它先在纓崇群編的《文藝》月刊上連載,當時在南京工作的衛惠林看到這篇小說,以為《雨》裡的吳仁民寫的是他,實際上也确是他的寫照,但他卻錯把陳真當作巴金,以為巴金在為自己身體不好而感到絕望,因而他為巴金擔心,還給他寫了一封信,說“前幾天讀了你的小說的前三章,寫得很好,隻是陰郁氣過重,我很為你不安。
你為什麼總是想着那可怕的黑影呢?我希望你向光明方面追求吧!”
巴金很感激老朋友衛惠林的關心,但他以為他還不夠了解他,就寫了封回信:
讀完你的信,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和關心,但我并不同意你的話。
我承認你是一個比較了解我的人,我們又曾經在一起度過一部分生涯,我們在一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标奮鬥過。
你不記得在巴黎旅舍的五層樓上我們每晚執烈地辯論到深夜,受着同居者的幹涉的事情嗎?在那些時候,我們的眼前現露着黎明的将來的美景,我們的胸裡燃燒着各種語言的朋友們的友情。
我常說在人的身上我看出了理想的美麗,我在寫給倫敦友人的信上就常常用了embedy(體現)這個動詞。
你還記得那些可祝福的日子嗎?但是現在我們漸漸地分離了。
生活改變了你的性格,你是漸漸地老了。
我沒有什麼改變,不過身上心上加多了一些創痛。
我至今還是唯一的了解你的友人吧。
然而我怕你是漸漸地不能夠了解我了。
你為什麼還以為陳真就是我自己呢?你不能夠看出來我和他中間有着很鮮明的大的差别嗎?
我知道我和别的許多人不同,我生下來就帶了陰郁性,這陰郁性差不多毀壞了我一生的幸福。
但是我那追求光明的努力卻沒有一刻停止過。
我的過去的短促的生涯就是一篇掙紮的記錄。
我的文學生命的開始也是在我的掙紮
最絕望的時期。
《滅亡》是我的第一部小說。
我開始寫它時,我們曾經交換過許多封長信,從太陽的動或不動,談到人類社會演進的路向,從決定論談到你的自小哲學,和我的奮鬥哲學。
你知道我那時的苦痛的心情,你知道我在寫小說,而且你自己也受了我的影響動手寫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