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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孤島”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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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喊出了勞苦大衆的共同要求。

    但是汪精衛賣國賊在香港辦的報紙《南華日報》卻以為有機可乘,竟把這篇《公式主義者》轉載。

    巴金知道後立即在香港《大公報》和上海《文彙報》柯靈主編的《世紀風》上發表啟事,聲明“我的論據決非賣國求榮的漢奸所能利用,我的口号是‘抗戰與改革’,決不是‘和平’。

    在這時候談和平,無異乎任人宰割。

    ”在對某一些文藝問題的看法上,巴金也作了不妥協的鬥争,即使是熟人,在真理面前,他也并不讓步。

    他有個比他年輕幾歲的朋友,受人約請,與許多人一起搶譯美國作家賽珍珠的《愛國者》,為了做廣告,把小說内容吹了一遍之後,甚至說巴金也支持他譯這本小說。

    巴金知道了,立刻寫了一篇短文發表在1939年7月的《魯迅風》上,他憤激地說,“《愛國者》是一本虛僞的書……這書裡沒有一個真實的中國人……這書裡到處都是對我們這次抗戰的有意或無意的誤解……比如關于八路軍虐待俘虜的描寫就完全與事實不符。

    ”因此,他說:“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對《愛國者》的翻譯者便不能不憤怒地叫出:我控訴!”那個朋友,後來當然還是朋友,因為他把巴金認作诤友,終于接受了巴金的勸導,把這本書放棄,再也不讓它重版了。

     在巴金從桂林回滬後不久,闊别已久的三哥堯林從天津來了,他是巴金寫信把他請來的。

    因為堯林身體不好,而且在他個人的生活際遇上也不很順利,同時長期在敵僞統治下的北方教書,心境也不舒暢。

    巴金早在去年經過香港時便曾寫信給他,要他到南方來,他當時回說再在天津當一年教員然後來,現在他聽說巴金在上海,就改變了主意,決定接受巴金建議,來滬找工作。

    那天巴金正在樓上寫稿,聽到大門外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叫他的名字,他驚喜地從樓上窗口望出去,啊,是堯林,是三哥,他的臉又黑又瘦,幾乎不認識了!那一定是旅途艱難,把他害苦了!巴金立刻跑下樓去,三哥卻已從樓下跑上來了!兩人見了,都雙眼噙着晶瑩的淚珠,幾乎要擁抱起來,最後則是互相拉着手臂,卻一時什麼話都講不出來,隻相互問着好。

    這一年三哥已經36歲,還沒有結婚,而且好像連對象也不曾有。

    巴金記得這幾年來, 他隻去過三次天津看三哥。

    三哥在南開中學工作了十年,一直住在學校簡陋的宿舍裡,周圍都是一些十幾歲的中學生,他把他們當作朋友,他們卻難以了解老師心頭的寂寞。

    他寒暑假也不到南方來,總以看電影作為唯一的消遣。

    巴金曾想幫肋他解決對象問題,使三哥有一個溫暖的小家庭。

    但他幾次想打動他的心,探問他對有些問題的看法,而他對巴金的關心超過關心他自己,使巴金有時不得不直截了當地逼着他回答對自己前途的打算,這時他就露出寂寞的笑容,無可奈何地說:“這有什麼辦法呢?”巴金很想重新燃起三哥已經消逝了的年輕時代的熱情和勇氣,但他一時想不出辦法。

    現在,他回上海來了,巴金終于緊捏着他的手,對他說:“現在你什麼事都不要操心,住在這裡,我要讓你過安定生活,你太疲勞了!”他知道三哥愛好音樂,在成都時三哥就歡喜唱歌,而且特别愛好聲樂,多年前兩人從成都來到上海,經常一起聽唱片,縱然窮得有時連飯費都交不出,也省下錢來買了架唱機,兩人輪着搖動唱機柄,頭碰着頭,聚精會神地聽寶貝白玲唱英語《賣花歌》。

    這次三哥回到上海,他很快成了工部局交響樂隊每星期日在工部局禮堂和蘭心劇院(即今上海藝術劇場)舉行演奏會的常客,而西洋古典音樂唱片更為他所喜愛,差不多每天都要播放幾張,來遣散他心頭的寂寞。

    當然,他還用“李林”的筆名埋頭翻譯岡察洛夫的小說《懸崖》,同時還準備翻譯岡察洛大的另一部名著《奧勃洛莫夫》。

    他的英語基礎很好,少年時代就在成都外國語學校讀書,上大學又是專攻英語,畢業後一直擔任中學的英文教師,他的一生可以說沒有和英語分過家。

    翻譯的雖是俄國作家的作品,但他工作認真,除了很好鑽研英譯本,把它讀懂讀透,還參閱俄文原著,以及其他有關作者、作品的各種評論文章,使自己對從事的工作有更多的了解。

     兩年前,巴金還曾給三哥介紹過一個在天津讀書的中學生楊苡與他通信。

    那個在中學讀書的楊苡,是巴金作品廣大讀者中的一員,她在“一二。

    九”學生運動發生時,還是個十七歲的姑娘。

    像楊苡這樣的姑娘,在巴金的讀者中是不少的,有個女孩由于出生在一個封建家庭裡,她無法與同學們一起參加當時的救亡運動,當她看到她的一些青年朋友辦牆報,搞營火晚會,參加示威遊行,而自己則被家長禁閉在家裡,沒有自由,她心裡感到苦悶,甚至想單獨離開家庭出走,因此寫信給巴金,希望巴金能給她幫助。

    巴金回答她說,她應該像一隻小鳥,永遠懷着沖進自由的天空裡去的雄心,隻等着羽毛豐滿的時候的到來。

    而目前她實在太幼小了,應該暫時忍耐一下。

    但那忍耐,意思是“對于未來勝利的準備”,并不是長久的屈服。

    他還說,“不要把一切的希望都付托給一時熱情的沖動,決定一個計劃還得靠一付冷靜的頭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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