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有精神矍爍的美髯公,也有英華風發的青壯年,更有儀态端莊的小姐和夫人;其中有巴金著作《家》、《憩園》的法文譯者李治華,還有巴黎幾個大學的漢學家。
大家把巴金和徐遲、羅蘇等四人分别送進各自的房間。
隔了一天,法國文化部長向巴金和他的代表團介紹了法國文化普及工作的情況,外交部的文化司長在巴黎西郊波隆涅林苑中的大瀑布飯店裡,擺設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森林宴會,讓他們會見了法國文化界許多名流。
宴會設在綠得發光的森林裡,既幽靜又熱鬧。
國際筆會法國分會和法國作家同人公會分别在巴黎市内兩處高貴華麗的大廳舉行酒會歡迎他們,使中國作家有緣會見了法國幾百個卓有才華的詩人、散文家、小說家、文藝評論家和翻譯家。
所有這些活動家對中國作家特别是對巴金都表示了極為友好、極為尊敬的态度,他們對巴金的作品尤其是對他的三部小說《家》、《寒夜》、《憩園》都十分推崇,甚至對最近發表的二十幾篇《随想錄》,也能熟記。
這使從五十年代後期開始就在國内被“左”派無理批判,以緻對自己早期作品幾乎喪失信心的巴金得到鼓舞,也感到安慰。
筆會的名譽主席喬治。
愛瑪、紐埃爾。
克朗西埃在講話中,還高度評價了巴金的著作和著作所顯示的精神,說他是被壓迫和被剝削人民的保衛者。
克朗西埃對巴金受“四人幫”迫害表示無限同情,他認為中國作家經曆了嚴寒,面臨春天的來到,必将有助于國際性的文藝百花園繁榮昌盛。
巴黎的第三、第七、第八大學中文系學生對巴金的來臨,表示了無限的熱情。
他們紛紛開歡迎會,希望巴金和中國的其他幾個作家能對他們有所教益。
關于這一點,中國作家代表團早在出國前原有所準備,他們準備了三個報告,其中一個是巴金比較簡短的講話,一個是孔羅蘇關于中國文學當前情況的彙報,還有一個是徐遲關于中國詩歌藝術的報告。
這三個報告都譯成法文,想在一定場合把它們散發給法國的青年朋友們。
哪知我們國内經常舉行的那種報告會,法國朋友并不太歡喜,他們歡迎的是一種“對話式”的問答會。
他們讓中國作家坐在台上,給每個人一個話筒,然後台下朋友随便發問,讓台上人根據所提問題作出回答。
由于會場充滿友好氣氛,問題的提出都出自真誠、懇切、求助的心理,所以形式顯得生動活潑,雙方對話也盡量做到推心置腹。
巴金在法國本來就有很多讀者,他在年輕時候曾在巴黎留學,後來又在巴黎近郊居住過一個時期,并開始了文學創作,完成了他的第一部作品《滅亡》,在今天的法國讀者中還有印象。
而他的《家》、《寒夜》、《憩園》,在法國更有法譯本流行。
現在,巴金來到這些讀者面前,白發蕭然,他質樸真誠,大智若愚的儀态,使人們更加敬愛他。
而且這次中國代表團來巴黎之前一個星期,法國《世界報》記者雷米就曾在北京訪問過巴金。
對想了解巴金情況的許多法國讀者,
在雷米的訪問記中,早已寫到了。
所以這些青年大學生對巴金在“文革”中的遭遇也知道一些,因為巴金在《世界報》記者雷米問他如何度過“文革”這段被壓抑的日子時,巴金回答說:“雖然他們沒有毆打我。
但我受了不少精神上的折磨。
他們逼我承認一些罪狀,要我責備自己。
最初幾次我像所有的其他人一樣,承認了錯誤。
也許我是受了左派的影響。
坦白地說,我那時真的認為自己所寫的東西是很壞的……他們封了我銀行的全部存款,每個月隻讓我取一筆僅僅夠生活的費用。
跟着他們下鄉達兩年半,我在鄉下種菜!不過在這期間,我的身體還好。
我的妻子才是這種種迫害的犧牲者,她因為缺乏适當的治療而死于癌症,隻因為我戴上了‘反革命’的帽子。
”這些法國朋友非常同情中國作家的不幸遭遇,對巴金更是十分敬仰,在巴黎第三大學中文系師生的歡迎會上,由兩位法國同學分别用中國話和法國話,朗誦了巴金《随想錄》的第十篇文章《把心交給讀者》中關于他在巴黎開始寫小說的那一大段。
法國同學當着巴金的面朗誦巴金的文章,心裡可能有些緊張,但他們的态度十分友好,巴金對他們朗誦的每句話都所得很清晰,他心中對他們很為感謝。
他沒有想到在巴黎也有《随想錄》的讀者!他覺得這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