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黨中央領導人寫了信,要求幫助解決現代文學館的房子問題,經過種種努力,在各方面的協助下,終于找到了北京西郊萬壽寺西院作為館址,在一九八二年十月舉行了成立典禮,胡喬木代表黨中央應邀出席,為文學館挂上了葉聖陶手寫的長匾。
當然,萬壽寺西院是明清時代建築,房屋是磚木結構,在不久前還曾有過一場大火、三座大殿被焚的經曆;如果作為永久之計,現代文學館的珍貴資料仍需要有一座有現代化設備的鋼筋水泥大樓來保證它的安全,以防潮濕,以免火燒,以防蟲蛀等等。
但是就眼前情況來看,作家們捐贈資料的熱情,是十分使人感動的。
在巴金以一次十五萬元捐款,和分七批捐書七千四百三十四冊以後,他的老友冰心就立即響應,說“凡是我所有的書,全部交給文學館”;周揚家屬也按照周揚的志願,把一萬五千多冊的藏書捐獻;茅盾的兒子韋韬也将茅盾的遺物一批批整理出來,陸續運送到文學館,在重病中的孔羅荪以一套至今已無第二套的《抗戰文藝》雜志,親手交結文學館新的負責人。
全國各地作家為充實文學館的庫存,紛紛以自己珍藏的作家書簡、手稿和出版的著作捐獻了出來,各種生動的事迹,環繞着文學館的一些工作人員,千方百計地搜求各種珍貴資料的艱辛努力,為新時代譜寫了一曲品位極高的精神文明之歌。
巴金捐書,以衰病之年,花費了巨大的勞動。
他對這些書分門别類,加以整理。
除了把各個時期各種版本的自己著作,以及現代文學類的書刊(包括作家贈書),捐贈現代文學館之外,他還把大批珍藏多年的外文書送給北京圖書館。
北京圖書館也和現代文學館一樣,收到每批贈書,即十分鄭重地以精裝燙金封面寫出“第×枇巴金先生贈書目錄”字樣,把贈書目錄編印成冊,以備查考。
這些外文書,英、法、俄、日、德文都有,有許多是有關法國大革命的珍貴史料,不少書是海内外孤本。
另外,巴金還有幾千冊書贈給上海圖書館,不少是舊版的文學著作,主要是俄文書,其中大部分是革命家傳記和他們的著作,還有一部俄文百科全書。
巴金的另外兩個贈書對象,一個是東南大學附屬高中,即現在的南京師範大學附中,給他們的一批書主要是魯迅著作;另一個對象是福建泉州黎明大學,這所學校的前身黎明中學,
三十年代巴金曾去住過,至今還設有巴金文學研究所。
巴金在将書捐贈給這些單位時,都花了不少心思。
他保藏的有些解放前期刊,因各種原因,有所短缺,如《文學季刊》《文季月刊》《文學》《中流》《文叢》等等,或則缺了一期,或則少了兩本,他為了能完整地捐贈給對方,特地記下期号,要子女去舊書店購求湊齊,有些叢書,也是這樣,他總盡可能把它們湊滿成套,争取整齊無缺。
巴金這樣執著地愛書,愛孩子,愛青年,歸根結蒂,是愛祖國,愛人類。
雖然他年邁體衰,家裡人為了維護他的健康,千方百計做工作,勸導人們不要多去驚動他,以免影響他的休息。
但是仍有許多人情不自禁地給他寫信,向他訴述對他的崇敬與感激。
有許多是部隊的戰士,也有許多是學生與工人,更多的是孩子,還有不少是殘疾人,他們都是巴金著作的熱情讀者。
巴金當然無法一一作複,曾有個時期,他的侄女李國煣曾根據他的囑附,為他代筆,處理了不少這樣的信。
但是巴金有時仍不管自己年邁體衰,依然振作精神,親自作複,甚至到一九九一年五月,他還寫過一封回信,給來自他故鄉成都東城根街小學的四十個小朋友,這些小朋友每人寫了一封給巴金的信,說:“要像巴金爺爺那樣愛祖國,愛家鄉。
”巴金面對這四十封跳動着孩子的心的信,也以孩子樣的真實的心,給他們寫了回信,他說:
“不要把我當作什麼傑出人物,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人。
我寫作不是我有才華,而是我有感情,對我的祖國和同胞,我有無限的愛。
我用作品表達我的這種感情。
我今年八十七歲了,今天回顧過去說不到失敗,也談不到成功,我隻是老老實實、平平凡凡地走了這一生。
我思索,我追求。
我終于明白:生命的意義在于奉獻,不在于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