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長久”的太陽旗,上面簽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那自然是死者的親朋好友了。
大家一邊喝着水壺裡僅剩的一點水,一邊傳看着這些死者的珍藏之物。
尤其是那張照片,大家看得最認真。
那上面是一個穿着寬大和服的年輕婦人,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女孩,一個兩三歲的男孩,都瞪着圓圓的眼睛。
大家看了不禁發出輕聲的喟歎。
“排長,日本人還信佛嗎?”小孫仰起下巴颏問。
“聽說,不少人信佛。
”周天虹随口答道。
“既然信佛,他們為什麼還來殺中國人呢?”
“這個我就說不清楚了。
”周天虹苦笑了一下,“也許他們是要老佛爺保護他們更多地殺人吧!”
“為什麼他們老寫‘祈武運長久’呢?”一個戰士問。
“這個好說。
”周天虹答道,“們祈望武運長久,就是夢想在世界上任意橫行,永遠保持帝國主義的侵略和統治。
可是,凡是侵略者,武運是注定不能長久的。
”
“是啊,是啊,誰願意受他那個?叫他們見鬼去吧!”大家紛紛說道。
忽然一陣勁烈的秋風吹來,把大家扔在地上的相片、金甲守護神和那面祈武運長久的小日本旗,亂紛紛地吹飛在空中,飄飄搖搖地落到山下去了。
在面前卧着一具日本兵的屍體畢竟是令人厭惡的,小孫拽着他那穿着粗糙的臭皮鞋的雙腳,把他扔到山頂下面去了。
這時,劉福山已經帶着部隊爬上山頂。
他往四外觀察了一下形勢。
那隻布着紅絲的獨眼忽然注視着山坡上的一片樹林,說:
“小周,那片樹林子搜索了嗎?”
“沒有。
”周天虹說。
“那怎麼能不搜索?”劉福山帶點兒斥責的意味說,“你快帶一個班去搜索一下。
”
周天虹連忙帶上七班,沿着一條羊腸小路向小樹林走去。
樹林靜悄無聲,顯得相當陰暗。
小孫帶着三個人走在前面。
忽然停住腳步,驚叫了一聲:
“排長,你看那是什麼?”
周天虹趕上去一看,一棵柳樹權上挂着一個人,雙腳離地有兩尺多高,身上的黃呢子軍服穿得整整齊齊,戴着黃五星軍帽的頭,歪斜地耷拉着。
再往臉上一看,伸着長長的舌頭,樣子很是怕人。
一支三八式步槍,靜靜地靠在樹幹上。
“他吊死了!”周天虹輕輕地自語;随後轉過頭說:“小孫,你把他放下來嘛!”
“我不敢。
”小孫嗫隔着,頭歪到一邊,連看也不敢看。
“你這個小鬼,那麼勇敢,今天怎麼倒怕起死人來了?”
“我從小就怕吊死鬼呢!我怕他夜裡找我。
”
周天虹笑了一笑。
這時一個戰士早走上去,舉起刺刀把帶子砍斷,屍體噗通一聲很沉重地落在地上。
大家圍上去,收了死者的槍支。
一個戰士搜了搜他身上的口袋,除了家信、照片、金甲守護神之類,還有一個黑皮小日記本,交給了排長。
周天虹翻開一看,扉頁上寫了兩句唐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不禁心中一跳,再次端詳了一下死者,見他面孔白皙,戴着一副近視眼鏡,年紀不過二十左右。
不由歎了口氣,把小本收在自己的口袋裡。
接着,大家繼續向樹林深處搜索。
在接近一棵高大的古柏時,突然從古柏後面鑽出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日本兵,挺着長槍刺刀呀呀地向小孫沖過來。
小孫立刻端着上了刺刀的槍迎上去。
由于那家夥沖得過猛,小孫一側身使他撲了個空,接着用槍把狠狠地一擊,将他打倒在地。
另一個戰士搶上來奪了他的槍支,他隻好呆呆地坐在那裡。
“俘虜優待以嘻馬斯!”周天虹說了一句他僅僅會說的日語口号。
但是這個日本兵無動于衷。
他翻着一雙陰沉而兇狠的眼睛,瞪着衆人,顯出一種不服氣的傲慢的樣子。
這時大家才從他的肩章看出他是個軍曹。
他那滿是灰塵的臉上滿是黑乎乎的胡子,大概已有多日沒有刮臉了。
接着,從灌木叢中又抓了一個俘虜。
這個日本兵不過十八九歲,面目清秀,戴着一副近視眼鏡,看去像是一個入伍不久的學生。
他的眼睛裡充滿不安與惶惑。
周天虹把他們押上陣地。
劉福山一見大為高興,臉上充滿笑意。
“哈哈,這真是意外的收獲!”
說過,就派人把他們送到營部去了。
黃昏過後,涞源增援的敵人已經迫近戰場,堅守較場村的殘敵乘機突圍。
這次黃土嶺之戰,遂以阿部喪命敵軍慘敗而告終。
然而本可全殲的敵人卻因協同不夠未能全殲,這不能不使指揮員們扼腕興歎!